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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江昕躲在树后,愈听愈不是滋味,愤而一脚跨出挡在路中央。“妈!”

  “嗄!”江母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忙用手抚住心口。“要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打电话?”

  “一见面就诅咒我死?”江昕白她一眼,把眼睛移往她身旁的男人。“请你的朋友先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那男人见江昕长得清丽可人,居然一脸垂涎,色态毕露。

  “有话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有事急着出门。”害怕江昕跟她翻旧账,便拖着那男人急急忙忙坐上门口停放的一部雷诺轿车,扬长而去。

  “妈!妈!”对待仇人也不是这样。江昕望着疾驶而去的车子,气得握拳的两手不由得抖动起来。

  “阿昕,你几时回来的?”隔壁的阿水婆被偌大的引擎声吵醒了。

  “刚到。”

  “你回来就好,赶快去劝劝你妈妈,她最近交了一个整天流连花街柳巷,出入赌场的浪荡子,这样下去你爸爸留下的那一点家产,迟早给她败光光。”

  “哦。”她老妈连话都不跟她讲,怎么劝?还有脸骂她不孝哩。

  江昕告别阿水婆,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栋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跌坐在竹椅上,眼泪不争气地流满面。

  “拿去吧。”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跟进来的孟昶递上一条手帕。

  谁要你鸡婆!江昕倔傲地宁可用袖子擦,也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麻烦的是,她流的不只是眼泪,还有讨人厌的鼻涕,袖子一擦,居然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气死人了。

  “用这个吧。”孟昶把手帕塞到她手中,要她别客气。

  谁跟你客气!江昕打开折成小方块的手帕,拭完了眼泪,连鼻涕都一并在上头解决。

  “我洗过了再还你。”其实他哪会在意这区区一条手帕。她把弄着手帕,感觉脸上因干涸的泪痕而紧绷,然后扯了扯干涩的唇,问:“刚刚那一幕,你都看到了?”

  孟昶恻然地点点头,“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妈妈是那样的人。”

  “所以,那五千万……”老妈的为人不是重点,钱才是重点。

  “就一笔勾消吧。”他的慷慨令江昕满腹的阴霾顿除。

  “君子一言九鼎。”没跟他把话说定,难保他将来后悔不肯认账。

  “我向来说话算话,若不放心我可以写张保证书给你。”

  能那样当然是最好啦。不过,江昕想归想,真要人家立字保证,未免有些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陪你去喝一杯?”

  他的提议吓了江昕一大跳。

  “你不是严禁我抽烟、喝酒的吗?”

  “我现在还有这个权利禁止你吗?”他反问,口气透着轻易可以察觉的柔和。

  “当然没有。”江昕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口气登上屋顶阁楼,翻箱倒柜,从破旧的大书架后头,摸出一瓶陈年高梁。

  “这是……”孟昶惊异地看着她的举动,昔日那个街头小太妹,仿佛又回到眼前。

  “这是我离开澎湖那年‘暗杠’下来的,本来是打算和我未来的丈夫一同庆祝,今天算你运气好,就让你尝一杯,不过,只有一杯,不能再多要喽。”

  她从碗橱里拿出一个陶碗权充酒杯递予孟昶。

  “你呢?”只有一个碗,莫非要两个一起喝?“我免啦。”给他一个碗是避免他多喝了,而她?剩下的当然就都是她的喽。斟了半碗给他后,江昕端着酒瓶就往口里倒。

  “你这样喝会醉的。”孟昶不觉得她是在喝酒,根本就是在自杀嘛。

  “不醉怎么浇愁?”江昕以酒润泽干涸的双唇后,问:“你还不走,一直跟着我干么?”

  “我不放心你。”孟昶坚持把她手中的酒瓶抢下,“这东西是穿肠毒药,不能多喝,这碗给你。”

  “你不喝?”一个大男人连一滴酒都不敢沾,还想陪她买醉解愁?江昕开始有点瞧不起他了。

  “我用这个。”他笑着拿起酒瓶敬向她,“先干为敬。”

  “为什么?这酒是我的,为什么你可以喝得比我多?”她说什么也不依,非把酒瓶抢回来不可。

  “因为我这才叫喝酒,不是灌酒。”孟昶反手把酒藏在背后,一只手按在她颈窝下,让她无法越雷池一步。

  “我家的酒我高兴用浇的你也管不着。”他手长脚长,江昕四肢齐发硬是够不到他的身,气得哇啦啦叫。

  “你要是再唠叨,我连这碗也喝了哦。”他没见过女人这么嗜酒如命,将来谁要是娶了她谁倒霉。

  “慢着。”没鱼虾也好,给我记住,这“老鼠冤”本小姐是非报不可。

  江昕接过陶碗看也没看就送往嘴边,一口饮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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