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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桂本人并未察觉,这是他头一次为了什么事操心烦忧。

  以往他唯一的课题不过是实现“霸王之笑”,真正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下,他破天荒地担忧了起来,脸上竟随之露出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个没有伴随微笑的神色——忧虑之色。

  凤衣不知吴桂心中转折,只觉得流露胆怯的他格外惹人怜,而那伤痕累累摊倒在地的虚弱模样更加深了这份怜爱。

  瞧着瞧着,凤衣的眼波不知不觉柔和许多。

  “我会认星星,不会弄错方向。你睡一觉吧,睡醒我就回来了。”说完,凤衣大踏步转身就走。

  “懂得认方向是很好,可是你知道景近的城镇是哪个方向么?”他小声地讲给自己听。

  吴桂操了半夭心亡,事实证明只是杞人忧天。

  凤衣才走山十饯步,一阵黑夜里听来格外清晰的车轮声,也在此时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第三章

  入夜的荒林,竟有一辆驿车舍弃宽敞的官道,偏要挑上林中蜿蜓的小道,形迹诡密地在三更半夜里兼程赶路,车夫还是位脸上有着三条刀疤的彪形大汉,驿车本身更是诡异地空车状态……这样的驿车,有没有人敢坐?

  吴桂摇头,他不敢。

  凤衣不理,径自与车夫交涉。

  见状,吴桂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叹息中,瞥见被丢在一旁的书册,连忙把书捡回来。

  望着凤衣正与车夫交谈的背影,又是深深一叹。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有看人识人的长才,然而凤衣简洁明快的本性已单纯到一览无遗的程度,让他在短短时间内便对她有了相当的认识。

  其中之一是:凤衣虽然独断独行,却有独断独行的本钱——气势非凡!

  如此不凡的气势,让她丢弃他人珍视之物如扔己物,连知会一声也不用。

  瞧,眼前不就有一个被她说服,悻悻然下车搬运伤患的车夫吗?

  身形魁梧的车夫轻而易举就把动弹不得的吴桂抱上车,并在凤衣不时的“轻一点!他可是伤患!”“别抱得这么用力,小心动到他的伤口!”的接连命令下,一脸不满地完成将入运上车的指令。

  驿车开动之后,躺在车厢里的吴桂犹自不放心地望着背向他们的车夫,轻声问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凤衣:

  “车里怎么只有我们两个?这车打哪来,要开到哪去?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走这条难走的山道?”

  吴桂问了好几个问题,凤衣的回答倒是简单得很:

  “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才和他谈什么谈那么久?”

  “他说可以载我,但他不想让你把车厢弄得到处是血,说什么都不肯载你,我和他讲道理,总算把他给说服了。”

  吴桂有点好奇凤衣讲的是什么道理,如此有说服力,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比起这个,他有更想知道的事。

  “你为什么要当强盗?”

  “我没钱,而我爹的工作让我只想到抢劫。”

  “令尊也是强盗?”

  “这是什么狗屁猜测?”

  吴桂自认自己的推论合情合理,却被平白扣上狗屁的大帽,正要展开议论,凤衣白眼一翻,道出惊人真相:

  “我爹是捕头!”

  “捕头?!”吴桂知道接下来的问话很蠢,可他仍是不得不作确认:“你是指在官府里为民操劳、维护治安的捕快头子?”

  这回,凤衣赏了他一个“这是什么蠢问题?”的白眼,连回答都懒得说了。

  “那你怎么会跑去当强盗!”吴桂喊。

  家里有位捕头老爹,儿女耳濡目染,眼见父亲为了满城人民的安乐生活日夜打拼,多少也会生出维护正义之心吧?否则,也逃不过父亲耳提面命、思想灌输的命运,他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你的耳朵长到哪去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没、钱!”凤衣答得坦荡荡,仿佛缺钱就去行抢是天下间最名正言顺之事。

  如此坦荡的态度与言词,让吴桂越发一头雾水了起来。

  见吴桂反应不过来的呆样,凤衣开恩地补充说明:

  “我常听我爹说一些劫富济贫的侠盗事迹,爹对这些人心里也是佩服的,可是碍于公务,不得不擒拿他们。仔细想想,被我爹抓进大牢的盗贼少说也有百来个,把城外附近几座山寨都灭了,真正是劳苦功高!我又刚好缺钱,所以就决定下海做强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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