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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当香槟软木塞“剥”一声弹出,酒液飞射涌出墨绿色瓶口时,他走出了房门,俯看那挤满了着华服的年轻男女的舞池。

  每个人手持酒杯对饮,玩笑性质的生日祝言此起彼落;外烩皆已送达,整齐美观的布上长桌,食物与脂粉香水味交织在空气中。

  他微缩双目,仔细巡视几遍会场,他几乎可以确认,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在内。他疑惑地步下楼,面无表情的穿越舞池,与他人迥异的休闲穿着、冷淡却出众的面孔,使他吸引不少异样的注意。

  他走到餐桌旁正朗声谈笑的女人背后,拍拍她的香肩道:“明莉。”

  张明莉讶异地转身,瞄了他全身一遍,嘟起朱唇,“你可真不捧场,你以为送条项链就打发我了!切生日蛋糕时也不现身,你不会想穿这样跳舞吧?”

  不理会她的调侃,心不在焉问:“老爹呢?”

  她努努唇道:“在泳池旁喝啤哂呢!他怕吵。”

  他点个头,也不走开,眼睛不时探专着走过的女性身影,一脸有口难言。

  她呵口气,瞅着他道:“想问就问吧!现在想到人家啦?方楠不在这,我怕她不自在,没唤她出来,现在房里漂漂亮亮等着你呢!”

  被揶揄几句,他板着脸,反身走向通往客房的走道。

  他出来得晚了些,方楠气着了吧?他长考了几天,仍难以决定如何让她面对那讳莫如深的私密,这个私密曾经影响了他面对自己的态度,引发了多年的矛盾,以及始终无法维持长期的男女关系,如今要坦诚一切,并不容易。

  他该试一试的,那天他一时失控,把她吓着了,她会怎么想他?

  邀她跳舞吧!女人都喜欢被情人邀舞的,那天他无意间看见她爱不释手地抚摸那件小礼服,她应该很期待这个舞会吧?始终是个小女人啊!

  他轻敲门,等了等,没有反应。

  再敲一次,还是无动静,他顺手转动门把,门竟然轻松开了。

  他跨进门内,欲唤名字,窄小的室内很快便看清没有人影存在,脚前地板上有一团褪下的紫衣裙,衣柜门敞开一半,零零落落剩两件衣服挂着。

  一阵对流的风拂过他的脸,他警觉地抬起头,望向推开的窗子,一颗心提到胸口——纱窗一道被推开了,窗外是前院的草地,有人从这个路径走了。

  “方楠……”他握紧指头,懊悔临身。

  他慢了一步,方楠走了!

  第十章

  还只是预赛,场边围观的各校学生己不少,加上裁判、参赛学生,她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缩了缩胸。队长大头拍一下她的背,沉声道:“抬头挺胸,给我点面子,人家看准我们学校吊车尾的,你可要争气!”

  她调整好泳帽,挺直脊梁,不到三秒钟又泄了气,对大头掩嘴低道:“我尽力就是了,输了可不能骂我。”

  大头瞪大了牛眼,见她还没上场就先退缩,不觉一把火上来,狠声在她耳边喝叱:“方楠,你今年倒楣到现在,背后一刀,脸上又是一刀;家教工作没了;最近男朋友也不送花了,大概吓跑了;念了个冷门系,下个月毕业也不知找不找得到工作,你除了这个比赛能搏彩头,你还能做什么?昨晚坐了几个钟头夜车南下来比赛是没事找事干吗?给我拼下去,百则以后在路上碰到别说你认识我!”一掌把她推到前线去。

  明知大头故意呛她,她视线还是一片模糊,在泳镜里起了雾气,黑压压的人头全看不见了。

  大头还漏说了一项——她昨晚穿戴得美丽飘逸,连一支舞也没跳就离开了舞会,比午夜十二点变回原样的灰姑娘还惨。

  裁判已呼叫就定位,她木然向前立定站好,泳镜里水气满满,她吸了口气,摆好预备姿态,枪声鸣响,她跃进水中。

  摆动臂肌奋进时,她忍不住热泪夺眶,对她而言,努力而有立即回报的事,大概只剩这一项吧?她不知不觉在成扬飞身上倾注了未曾启动的热情,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与苦涩,却丝毫没有滋生后悔的情绪。即使昨晚在渐行渐远之际,曾被填满的幸福感仍支撑着她走下去,她并非一生都是一无所有。

  她真心爱这个男人,不论结果是否如愿,她都诚心祈愿他未来能快乐无憾的过下去。

  一抵达终点,她摘下泳镜,自行爬上岸,撑着两膝在喘气。大头扶起她的肩,见她两行泪直流,一时呆楞,“哭什么?拿第三名不错了,还想拿第一吗?”

  “第三?”

  她一把拥住他又笑又跳,名正言顺地喜极而泣。

  “乐什么?还有决赛呢!”大头也笑了,没想到刺激她如此管用,下回再想些新鲜的辣词,最好能生不如死的,作用就跟马鞭一样,效果可期。

  她不顾一身湿的拥紧他,内心真正开心的是,她不会再逃避追求美好的事物了,纵使得到后又失去,她的人生色彩再也不一样了。

  他很少置身在不受欢迎的场合,不是为了特殊目的,不会无聊到涉足此地。今天是第三次登门,投在身上尖锐的敌意目光不但没有减退,还有增强之势。

  他依然面无表情,不过不需有何恫吓的言语,对方开门见到他就节节后退,嘴里咕哝着:“人都让你给拐了,还来这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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