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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的手渐感酸麻,但稍一停,他便敏感的转动头部,似要睁眼,她不得不换盆冰水,继续敷着他的脸。一个小时后,她的十指尖麻木了,眼皮如铅重,意志力仍驱使她机械化地抚着他的脸。

  良久,毛巾坠在地板上,她的手从他面颊垂落。

  雨声持续入耳……

  “方楠,方楠——”

  催醒动作加上不停地软语呼唤,她不耐地攒眉,往怀中坚实的温热磨蹭,希望干扰自动消失。

  “方楠,起来!你怎么睡这儿?”声音附在她耳际,甩也甩不去,她认命地掀开一半眼皮,张嫂的胖圆脸在上方瞪着她。

  她眼皮掀闭十几下,终于神识回复清明状态,冷不防惊跳起身,和张嫂面面相望。

  “你和成医师,一整晚睡在这?”张嫂诡异地压制嗓子,眼珠瞄向沙发。

  她征怔地跟着望去,成扬飞斜卧在沙发上,俊秀的侧脸向外,睫毛下有微青的暗影,瘫睡得极熟,胸膛留有她趴睡其上的一圈红痕。他经过一夜痛楚的消耗元气,还未能醒来。

  “我——不知道——”她整好凌乱的头发,拉平歪皱的睡衣下摆。她太大意了,竟跟着睡熟了!

  “快叫醒成医师,他今早有班啊!”熟悉他的作息,张嫂提醒着。

  “噢,”她不知所措的捏着衣摆,为难写在脸上。“成医师……昨晚很累,能不能让他休息一天?”她小小声地征求同意。

  成扬飞昨晚的异状似是不为人知,她不能口没遮拦。

  “很累?”张嫂古怪地再次打量衣衫不整地两个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满手的生鲜果菜朝地上一摆,拽起方楠往厨房钻。“这个……”

  方楠等着迟迟不到的下文:心思转到沙发上的男人身上,她朝外望了一眼,“张嫂,我想替成医师拿件被盖上,有话等会儿再说——”

  “等等!”张嫂拦住她,费力搜索着有限的表达辞汇,脚一跺,表情是下定决心的凛然,“方楠,成医师虽然人不坏,他对我也有恩,可是我不想昧着良心说话,你得多考虑清楚。和他来往的女人最多不会超过半年,他心思根本不放在女人身上,你年纪轻轻,我担心你吃亏,他可不会和你有了关系就定下来的。”

  是这样啊?那么他心思放在哪里呢?

  她歪了歪头,没有问出口,像聆听到意想不到的秘密,顿一顿,哑然失笑,“我不会要他为我定下来的,我麻烦不少,他秘密不少,在一起太辛苦了,谢谢你的提醒。”

  张嫂一呆,不确定她话的虚实,继续强调,“除非他突然转性了,否则我还是不看好你们,尤其是——”咬咬牙,方楠晨起的呆相让人忍不住想棒喝一顿。“上次钟小姐也以为和他不会有问题,结果呢?他们好的时候我也见过,有一次周末早上我进屋子里,到处没看到人影,以为出门去了,原来两人在游泳池边济一张躺椅睡着了。”

  这样啊?原来张嫂目睹过许多粉红色画面。和成扬飞结成正果是女人不可能的任务之一,还好,她没许过这个愿!

  为免越描越黑,她决定不再附和这个议题;再说,恐怕张嫂也不会相信她,成扬飞纪录辉煌,多她一笔也不奇怪。

  她颔首,“噢,真是辛苦你了,他应该节制一点的。我看,我还是叫醒他好了,他这样痒眼的睡在客厅,你进进出出的确不大方便。”她说着疾步走回客厅。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留凹陷的躺痕,他不见了。

  仿佛回应她内心的疑问,背后楼梯响起有节奏的厚实足音,她回过头,衣装整齐的成扬飞精神奕奕地朝她走来,一手正扣着袖扣,面色正常,唇角挂着浅笑,昨日困兽般的挣扎恍如一场异梦。

  “我到医院去了。”他打声招呼。她头发蓬乱、目不转睛的憨相令他莞尔。

  “你没事了?”她怔问。

  连续几天的雨在清晨停了,金黄色的大片光线在室内移转,他有型的侧脸在阳光里更形生动,没有一点毛孔的皮肤看不出问题的端倪。

  他在她面前站定,静思片刻,俯首趋近她轻声道:“方楠,我没事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会说出去吧?”

  她用力摇头,暗自庆幸没有对张嫂随口道出昨晚的事。

  他满意地笑了,轻触一下她右脸上的美容胶贴,看着她的唇道:“你回去再睡一下吧!下半夜都趴在我身上不好睡吧?”

  她两眼惊呆,未回过神,他含着笑声走出去了。

  她手掌扶着前额,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张嫂进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她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和成扬飞挤在一张沙发上的?

  她一点一滴撕去胶贴,抬高一侧面庞,在镜中端详自己。

  一条较旁边肌肤颜色深的粉红色愈合细痕,斜歪在右颊,虽不致于惹人嫌恶,不粉妆却掩饰不了。她指尖感触了一下,算得上平整,但要说完全不碍眼是昧着良心的。

  终究还是感到梗芥在心了,能云淡风清是圣人才做得到的事,她移开视线,甩头进入淋浴间。

  换好泳装,走出更衣室,戴好泳帽。大专杯泳赛的参赛队员三三两两在池畔做热身运动,一瞥见她加入行列,登时目瞪口呆,忘了下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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