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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身上的外衣散发着陌生男性气味,她意会到是佟宽的衣物,欲起身坐直,陡然发现半边身动弹不得。

  “佟——宽。”她吃力地唤他。

  他转头看她,笑了。“终于醒了?”

  “怎么不叫醒我?”他竟在车上等待,让她彻底睡个餍足。

  “让你精神好些,不过多睡一个钟头,不碍事。”他轻松解释,边收拾资料。

  “谢谢你的体贴……麻烦你帮我解开安全带——”她勉强以右手摸索着安全带解扣处,却老是按不着正确点。

  他顺手替她解开,发现她面色有异,狐疑问:“怎么了吗?”

  “……没事,一会儿就好。”

  她咬着下唇,分明不太舒坦,尝试转身,一动便龇牙咧嘴,身躯立即僵硬,他很快看穿了起因,不禁冒出了戏谑的念头。

  他冷不防俯近她,牢牢看住她的双眼,近得几乎可以一亲芳泽。她一阵错愕,不明所以。因为出人意表地狎近,又无从闪躲,不得不承接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她猜不透他笑容背后的动机,反而出奇地冷静,开始起疑:“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不会是——”眼屎吧?

  不可思议,一点心旌动摇的迹象都不显,他暗想。

  他鼻腔里全是她的脸蛋肌肤和发丝释出的香气,绝非人工香精,接近某种水果的芳香,明明熟悉得呼之欲出却道不出名堂来。

  双重的挫败感刺激着他,他没头没脑问:“哪来的香味?”

  她登时傻眼,此刻面颊才微微泛红。她慢吞吞从胸前口袋摸出一样白色细物,微有愧色,“我偷摘了邻居的花,早上经过时实在是忍不住……”

  定睛细看,居然是两朵含笑花,一含蕾,一盛放,全程默默泛香。

  他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对峙间,他一掌迅速扶握她的颈背,猝不及防将她扶正端坐。受此震动,她左侧麻木的手足立即遭到电击般传导阵阵麻刺,忍不住尖叫一声,发出责备:“喂!你怎么这样——”

  “很难受吗?”他笑出一排皓齿,半真半假道:“一点小惩罚,不该当采花贼。”

  “早知道不告诉你!”她连忙按揉正在恢复知觉的手臂,恼瞪着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下次换了你可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下次?那也得还有机会,而且你还记得我这个人。”他意有所指。

  “谁会忘了你呀?!”她直言,本不觉有异,见他盯着自己若有所思,才感到不妥,话说得太不修饰了。

  她赶紧举起腕臂探看表上时间,低呼:“啊,糟了,我快迟到了,能麻烦你送我到这个地方吗?”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凑到他眼前。

  他仔细端详,名片上载明一家颇为知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姓名,律师楼刚好就设在两条街外的一栋商办大楼里,和陆家名下企业未曾有过业务上的交集,律师姓名很陌生,或许是新进律师,在业界尚未闯出名号。林咏南专程北上一趟,就为了见上律师?她生活单纯,性情恬淡明朗,能和谁产生法律上的纠葛?

  “方便吗?”她有些着急。

  “方便,就在附近。”他替她调整椅背,启动引擎,开上路中央。

  五点三十分,她约好的对象也许快下班了。

  车子准确停泊在大楼前,她匆匆下车,屈身从窗外再探头进去,一脸感激,“今天真谢谢你。”

  “需要等你吗?”

  “不用了,可能会耽搁不少时间,再见。”她挥挥手,转身小跑步奔进大厅。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蓦然发现,一整天的愉悦也随之消失了。

  茶凉了。

  她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儿,一口水也没沾唇。对方不遑多让,两人对坐了半晌,像是意志力的竞赛,完全不妥协。

  “咏南,你这样是没用的,张先生说过他不想再见你,我不能做这项安排。”对方大约三十出头,西装笔挺,样貌端正,聚拢的眉宇充分显现出难以动摇的执着。即使如此,他的劝说作用并不大,林咏南坐定后,反复重申她的请求,最后他不得不暗示他尚有下一个行程。

  “我有话想对他说,为什么不见我?”她执拗地紧盯他,双目灼灼。

  “我可以替你转达讯息。”

  “我想说的是私事。”

  这句话表达了她的见外,他愣了一瞬,依旧保持职业风度,“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无论如何请让我明天见他一面。”她挺直背脊,再次宣示。

  “你坚持的结果只会让你白跑一趟。”他忍不住呵了口气,暗地里佩服她看似无止境的耐心。

  连续几个月了,她有机会便北上约见身为律师的他,坚持要见他的委托人。

  她不无理取闹,更未惊慌失措,她一贯沉着稳定,出庭旁听诉讼过程,远远凝望着当事人。若被拒见,便托律师转交营养补充品或地方小吃,在旅馆静静等候对方回心转意,与她会晤。倘若希望渺茫,当天即搭火车返家,长路迢迢,没有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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