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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以后不可以这样。不想叫醒我,你就待着别回家了,半夜路上危险。”他没有笑容,正色说着。

  “噢。”她听话地应着,又掩嘴小声解释,“我不能不赶回家,妈会误会的。”

  他眯眼,“你以为,真要发生什么事,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吗?”她在小地方偶有天真的时候。“你母亲没这么难沟通的。”

  “呃——也不是,”她搔搔头,“我只是想让人家觉得,你一直都很尊重我,对我很好,不想有误会——”

  匡政十分守礼,守礼到她不主动吻他,他不会随时表示情人间应有的亲昵,总是像待孩子似地揉乱她的头发,顶多就是在脸上啄吻一下,更别说越级爱抚了。她有种模糊的失望,思忖后得到一个结论,大概是自己不够魅惑,引不起他的兴趣,所以他第一次吻她才会觉得和吻小狗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哪天发生了,就是不尊重、对你不好了?”他戏挑她的语病。

  她耸肩,意外地没有难为情。“不会的,没必要,你不会让它发生的。”

  他愕然,“何谓必要?”这个说辞挺古怪的。

  “唔……比方说,结了婚了,或者,你想有个孩子——”她顿住,发觉自己说过头了,连忙打住,“别误会,我没暗示别的喔!”

  她迳自笑起来。他却若有所思地拧起眉,眼神渺远,“只怕你——再过一阵就不会想嫁我了。”

  她气恼地放下筷子,“我不是在玩家家酒!”他始终不放心她。

  “没这个意思。”他安抚,看她一眼道:“天聆,为什么喜欢在幼儿园工作?”

  她坦言:“一来我受不了整天待在热烘烘的厨房,二来我懒啊!”

  “嗯?”她做事的劲头一点都不懒。

  “懒得在职场上勾心斗角啊!小孩子可爱、没心眼,和他们在一起愉快多了。”不过,自从马晓玲出现后,她几度修正了这项看法。“为什么问这个?”

  他不语,陷入沉思。每当此时,她总有难以杜绝的下安感,心思复杂的匡政有某一部分是她抓不住的。

  楼下突兀地传来叱骂哗噪声,接着似乎有重物损地,人人面面相觎,

  一个女眼务生咚咚跑上楼,匆乱地奔向他,“匡先生,楼下有三个客人闹事,保全摆不平,叶小姐请您下去。”

  “怎么惹事的?”他镇定问。

  “他们一下子说太咸、一下子又说太辣,换了几次都不满意;还说服务生态度不好,嫌弃他们,其中一个人动手拉扯,保全上前制止,就闹开了……”

  他脸一沉,对程天聆说:“你在这待着,我下去看看。”步伐略快地下了楼。

  三个彪形大汉,围站在倒下的保全身旁喝骂,椅子翻倒了一张;女服务生沮丧着脸蹲在地上收拾残片菜屑;周围的客人纷纷闪离;厨房的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地远远围观。

  他走进人群中,没有先理会那三个闹事者,拉了保全-把,慰问:“没事吧?”保全怒意犹盛,他轻声斥退,转向三人,平和地问:“三位先生,小店服务不周,请见谅,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效劳的吗?”

  “你是老板?”其中一人努努下巴问。

  “是。”

  牛眼打量看不出虚实的匡政后,牙签一口啐掉,“说你们服务好、菜色好,根本是虚传!不过要你的人换菜,居然狗眼看人低,说我们找麻烦,生意好就了不起啦?”

  他抿唇笑,“各位有何建议,我们一定尽量参考,只怕是小店能力有限,满足不了您三位贵客,怠慢之处请多包涵。今天这一餐当我们赔罪,请三位消气,等我们改进了,再请各位上门如何?”

  “欸,赶人啦?那我们的精神损失呢?”挺胸迫近匡政。男人胖壮,体积是颀长的匡政两倍大。“我要是打电话给爆料周刊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你打坏我们的椅子和盘子我还没叫你赔呢,凶什么!”程天聆从后面钻出,卡在两个男人中间,纤细的身躯对比突兀,她伸直脖子,怒颜相向。

  “小姐,你又是谁?老子没和你说话,闪到一边去!”

  蒲扇般的大掌往她肩头一格,她巴掌对准一拍,又响又重。“你敢碰我!”

  对方没料到她会反击,手背吃了麻辣一记,怒火冲天,粗掌再次举起,在距离她面颊分毫之距陡然煞停,滚圆的手腕被匡政紧紧扼住。匡政面色没多大起伏,眼神却转峻厉,拇指和食指关节泛白,狠狠陷进对方皮肉,不过几秒,男人整只手臂发麻,剧痛窜人心肺,冷汗沿着鬓角滴下。

  众人感知有异,却不知异在何处,看起来不过是匡政阻止了男人动粗,僵持不下,后面的两个同伙不耐烦道:“跟个女人啰嗦什么!”

  “冲着我来没关系,不准动她。”匡政咬牙说着。

  “匡政——”她紧张地直唤。对方像三只大象,随便倒下来可以轻易把匡政压扁。

  她这一唤,原本要用左手展开反攻的男人乍惊,痛喊:“你是匡先生?”

  匡政手一松,男人弯下腰,抱着手臂,扭曲着脸,“你是骆先生的人……”

  两个同伙也吃了一惊,“这是匡先生的店?骆小姐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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