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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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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头,抓住店门门把,未及推开,一只男性的手臂适时替她开了门,她气弱地道了谢,走出店外后,对方和她并肩齐步,并未各走各的,她头一抬,吃了一惊,“你还没走?” “我送你回去吧!”匡政从她肩上解下背包,晃一晃道:“挺重的,装了什么宝贝?” “新买的书。”止不住喜悦,她贪婪地看了他好一会,瞬也不瞬地,他感到有异,她已抢先开口,“不用送了,很近的。”怕这样送下去,她会失态。 “意外是和远近无关的。”他意有所指道。 明白了他护送的用意,喜色淡了些,她闷声道:“不会的,我很平凡,什么都没有,不会有人对我不利的。再说,总不能让你送一辈子。” “一辈子是不可能,这几天我能做的就尽量做吧!如果有必要,我再找人跟着你。”他不由分说,率先走着。 “匡政!”她高唤,一股恼怒陡升。这人看似温和,怎么霸道起来了?“我没做什么,不需要保护,你别担这个心,上次只是意外啊!”没有那件事,他是下会主动和她多接触的,想到这,心坎就渗出淡淡的酸意。 他似充耳不闻,继续走着。她一急,小跑步追上他,在他前方冷不防停下,幡然回头,锁住他的眸,门牙拙着下唇,眉心凝聚。突如其来的变异令他暗讶,他保持一贯的平静,文风不动地等待她的下文。 她张嘴深呼吸,又颓然吐气,无奈地开口:“如果,连我这个和你毫无男女之情的人,都能得到你如此温柔的关注,那么,你看着长大的骆家珍所得到的照拂就更不同凡响了吧?你想要人家死心,光靠我大伯是没用的,人一执迷起来,老天爷说什么都没用,骆家珍没有你的温柔相待,就不可能心存厚望,你是不是也该克制自己,别在施放无谓的友善了,你……你……自找的!”脚奋力一蹬,她夺回背包,返身就走 他呆了一下,暂时不去消化这番怨气满天的诤言,提步追上不时恨恨踢着路上碎石子和障碍物的小女人,尾随着不越前。 一颗颗石子或空罐头从她的脚尖以抛物线弹向前方,被流弹所击的野狗哀哀逃窜,他遏制着源源滋生的笑意,心里很清楚,只要一笑,程天聆往后会打死不再和他打照面,他不期望有这种情况发生。 他并不否认,见到她是生活中少有的愉快之一。她偶有年轻的小任性,却懂得节制,对自己的生活有定见,多数时候很能替别人着想,可以牺牲自己挥霍青春的特权照顾家人;她明朗单纯,随遇而安,露齿而笑时,散发着不带杂质的全然喜悦,亲近她可以产生如沭春风的欢快。今晚她忽而义正辞严地板起脸来,他除了诧异,还有无来由的小小不安,他是希望她快乐的。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陡地转身,见到他两手放在裤袋,姿态一派自在,她恼羞成怒,加重语气,“你不必跟着我,我家就在两条街外,不会迷路的!”他看来无所不晓,怎么这么难点通! “我不想今晚有任何意外,我看着你进门,你不开心,不和我说话也行。”他瞄了眼静巷的走动行人,口吻如常,嘴角却古怪的抿着。 “你——”果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恼恨难平,重话说不出口,右脚泄恨地踹了地上一下,一颗圆石子踩个正着,让她的半跟短靴朝前滑出去,结结实实踢中他的膝盖。他闷哼一声蹲下,她大吃一惊,抓住他的膝盖揉抚,不停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踢你的!疼不疼啊?对不起,别生我的气,我帮你揉……” 他看着俯在膝上的小小头颅,如果情况允许,她大概会掀开他的裤管对着痛处猛呵气吧,像对幼稚园跌倒的幼儿一样地哄拍。 他纵声笑了,把才才积累的笑意一举倾出;她抬起头,错愕万分。他笑得极为开心,一口亮洁的白牙很是刺眼;她扁扁嘴,泪花生起打转。 “有这么好笑吗?”她像踹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得要命,他却拿她取笑? 她推开他,扭头就要起身。瞥见她满腹委屈的小脸,他硬是憋住,急忙拉住她的肘弯,“天聆——” 她屈跪的重心不稳,被骤然一掣,鞋跟偏歪,朝他扑个满怀,两个人跌坐一处。 他错愕得忘了反应;她的面颊巧巧地贴住他的肩窝,轻易地吸进他独 有的、令她再一次悸动的气味。她轻扬唇角,喜色渲开……和上次在床上不得不然的亲密不同,他拉住了她,偎近她,没有推拒她,是情不自禁吗? 她不确定答案,却听从了心底唯一的声音,她悄悄伸出了手臂,穿过他的腋下,环住他的背,乍然袭上的暖潮让她闭上了湿濡的眼睛;他微微一僵,两掌撑在地上,被动地承受着她的拥抱。 隔着薄软的夏衫,他感觉到她心脏剧烈的敲击,一下又一下震慑住他。他对她做了什么? “天聆?”他敛敛心神,扶着她的腰,轻轻低语,“有人在看了,起来吧!” 她直起腰,略带羞涩地凝视他,默默起身,看着他站稳后,以一致的快慢和他齐肩走着。 他罕有地语塞了。他们的关系,本来像顺流而下的两艘平行船,却在预期外的湍流中对撞了,他希望她能毫发无损地前进,前往属于她的港湾,她的反应居然超出他的掌控,随他止行了。他该说些话的,沉默在此时是危险的。 她略抬手,握住他的掌,对她来说,那是泛着甜味的无言示爱。一个小小的结在她心里解开了,她下了个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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