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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她拍了一下额头,跳下窗台,呵口气,一副豁出去的干脆,提高音量:“你弄反了。老实告诉你,我刚开始是想给你一点教训,才答应和你来往,你总是--你以为你可以得到任何东西,包括任何女人的爱;你总是肆无忌惮,任意挥霍你的幸运。我想让你知道世界不是这样的,你不该这样放肆,有人因你受了伤害,你应该在乎,应该怜惜,不该转身就爱上别人……”

  他惊异莫名,怔愣良久才消化她的句句指控。他其实完全不介意她的交往动机,他介意的是她到底有没有为他动心。“那么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你还没达到目的不是吗?”

  这不是他想像的浪漫夜晚,他渴望看见的是她欣喜的模样,而非这番赤裸裸的谴责。他知道她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他也在努力摸索,比以往都要煞费心思,他不相信她毫无所觉。

  她捧着额角,面露苦恼,设法尽力说个分明。“我想,我高估了自己。你虽然伤害了许多人,但是我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亲手对你--我没办法也这样伤害你。”

  他摇摇头,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听到的话越来越难理解。“碧海,你以为你伤得了我?”

  “我不希望你再对我付出一分一毫心思,你会大失所望的。”

  “你在乎?”

  “……”她幽长地叹口气。“我不能爱你。”

  五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他听来却扑朔迷离。是想爱却诸多顾忌?还是根本就不爱他这个人?这静得出奇的夜晚,原本镌刻在他记忆中的应该是她的笑靥,而她就在他面前,伸手可及,他多么不想深究她那颗心到底在哪里落脚了。

  风缕缕绕进屋内,增添寒意,她瑟缩了一下,提步就要离开;他动作快,向前将她往墙上按压,低喝道:“别再说不能爱我这句话。”

  她受了惊吓,想严正推开他,转念一想,自己也该负些责任,因而语气软化道:“你这样没有用的--”

  “别再说。”

  他出手制止,扳过她的脸,重重吻住她。她动也不能动,咬紧牙根不让他进入,彼此的呼吸在方寸间交缠,致使她全身过度绷紧,开始感到晕眩,脸一偏,努力挣口新鲜空气,他随即放开她,神情严冷,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她倒吸满满一口长气,忽然感觉两膝无力,启步时险些踉跄,抚着隐隐麻痛的双唇,彷佛从深渊前走了一遭。

  *****

  七点一刻,公司员工除了行销部门准备挑灯夜战,其余皆陆续关灯净空。隔壁办公室的灯光未灭,宋子聪经过一瞄,推开轻掩的门,宋子赫果然仍在其位,撑着一边额角审阅公文档案,手指翻页的动作飞快,思绪显然不能集中,眼光有时又远投窗边,注意力已大幅跃开。

  宋子聪敲敲他的桌面,他微抬眼,表情不变。“有何贵事?”

  “业务部门不会只有你加班吧?人都走光啦。”

  “那又何妨?”他阖上档案夹,不掩饰深锁的眉头,他随手拿起笔筒里的拆信刀,在虚空中流利地比划、裁切,彷佛能将郁结全数切割殆尽。

  “宋子赫突然没有了夜生活令人好奇,但留恋起办公室就令人害怕了。”

  “你先走吧。”他不准备交谈,尤其是在田碧海连着三天拒接他电话之后。

  “如果田小姐那边不尽如人意,还有人等着你开口,烦恼什么?一点都不像你了。”宋子聪在子字辈里斗志最不高昂,最随遇而安,因此职等最低,得罪的人有限,说话也就单刀直入,不须拐弯抹角。

  “你倒会猜?”宋子赫相当不解,他的烦恼为何能被旁人轻易地和田碧海连结在一起?

  “有什么难猜的?那个田碧海看你的样子就是和别的女人不同,唔……我是说,就是少了那么点热情。不过,这也不奇怪,她看起来挺理性的,不像是玩咖,怎么肯和你走这一段。”

  “……”他越听越离奇,连宋子聪也能头头是道分析起他了,他的表现真如此走样?

  “说真的,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别误会,不是说你眼光有问题,和前几个比起来,她真没那么抢镜,你想清楚了没呀?”

  “……”不,追求一名女性铩羽而归不是世界末日,他从未自认所向无敌,他也碰过名花有主、只能选择和他保持朋友关系的女人,然而这次,他突然觉得浑身不对劲,一大早起床的动力消失了,宁愿看着公文发呆也懒得到夜店把酒言欢,公务应酬全给推延,并且觉得所有女人的妆太浓、鞋跟太高、语助词太多……

  “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是那种不恋爱则已,一恋爱就巴望进礼堂那种安全牌,干嘛想不开没事去招惹她咧?你可别以为她像邓欣这么好打发。”

  “……”礼堂?这说法值得探讨。

  “喂,你拿刀还真有样子啊,当年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所以我说--你没事不当外科医生到这里来和我们凑什么热闹啊?不觉得这里挺无聊的?”

  他僵硬了一秒,立即将拆信刀归位,不再翻转把玩。

  宋子聪不疑有他,接续同个话题:“说到医学院,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田碧海某个角度和你当时那个医管系的女朋友有几分像,你觉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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