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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走开!”徐土维一怒,抬起脚正要将他踹离,却突然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得倒退数步。

  “怎么回事?”低沉的嗓音,顿住在场众人的动作。

  “……阎爷。”到了嘴边的咒骂立刻吞了回去,徐士维咬牙喊了声。“这汉子推说我们寄丢东西,来狮子大开口,这种小事您甭管。”

  “我不是!”汉子急得快哭了。“我只想要那张契啊!”

  阎逍冷眼看着一切,淡淡问道:“信真寄丢了?”

  “是啊!”徐士维耸肩,一脸没啥大不了的表情。“难免的嘛!”

  那表情惹火了汉子,他倏地跳起,指着徐士维的鼻头大骂:“我不管,要不赔契,要不赔钱,不然我就到官府告你们!”

  “去啊!我怕你啊!”徐士维比他更凶。“官府和我们阎记的关系好得很,你要是敢去,我就让他们先打你十大板,你信不信?”

  收买官府的不法勾当,徐士维一点也不讳言,还大刺刺拿来恐吓对方。

  阎逍眯起了眼,那番话,勾起了他的记忆,眸色开始变得冷冽——

  五年前,他身陷牢狱,他不断试着解释自己的身分,但只要一开口,就被打得体无完肤,他从一开始的激烈抗争,到学会教训。

  他变得沉默,表面上顺从地和其他人一起做工,暗中则思索对策该怎么离开这里。即使如此,他还是老被找麻烦,狱卒的鞭子总会落在他身上。

  要警告其他人,拿他开打;心有不快,拿他发泄;他身上的伤一直是好了又裂,永无痊愈的一日。原以为,这是狱卒对待犯人的严苛,但久而久之,他发现这样的残酷只针对他。

  他们甚至曾经三天三夜不让他休息,逼着他搬石块。当石块搬完,只凭意志力强撑的他也倒了,奄奄一息。

  “你们不能把他玩死啊!他们只说要让他不好过,没说要杀他,他死了我们就没办法每个月拿到钱了!”

  昏迷前,身边传来的惊喊解开了他的疑惑。他才明白,原来从遇劫、到冤狱、到想让他终生老死在边疆,全都是有人预谋陷害。

  若将他除去,有谁能因此大大得利,以此为方向抽丝剥茧,嫌疑犯的面貌逐渐清楚,陷害他的凶手为何人已是呼之欲出。看来,他们永远就只会这一招,买通官府,目无法纪,为所欲为!

  “我要是救不回我妹子,你也别想活了!”突然一声大喊,拉回他游离的心神。

  阎逍循声望去,见那名汉子掐住徐士维的脖子,任其他人拉都不松手,力量之大,让徐士维暴目吐舌,整张脸胀成猪肝色。

  “住手。”阎逍上前,一手朝汉子的肩胛骨用力一按,汉子的手顿时松了,另一手再握住汉子的臂膀往后一扭,轻易将人拉开。

  他也恨,恨到想将他和阎逸剉骨扬灰,但不是现在,就这么死了太过便宜他们。

  “咳、咳……”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的徐士维跪坐在地,抚着发疼的脖子猛咳。

  “你回去吧。”阎逍松手,顺势将漠子往门口一推。“别再来了。”

  一时气头过了,汉子才惊觉自己差点失手杀了人,吓得脸色都白了。“可……我的契……”

  阎逍面容沉凝,听到徐士维的咳声变小,像是也在留意他的回答,他抿紧唇,脸上神情更加冷硬。

  “给他二两银子。”

  阎逍不着痕迹地瞥过置于柜台上的寄条一眼,记下汉子的资料,转身走向内室,一边思忖要用什么方式告知黎之旭这件事才不会被人发现。

  看来,注定是要欠黎之旭一次了,不但让他赢得为对手解决纰漏的美誉,还可以买到他的人情,算便宜他了。

  寝房里热气蒸腾,阻隔内室和外室的纱帘难得放了下来,遮掩了内室的旖旎春光。

  朱履月浸在半人高的木桶里,星眸半闭,水的热度让她白皙的肌肤透着粉嫩嫣红,悬在上头的水珠,像在引诱人轻轻将它拂去。

  突然,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朱履月吓了一跳,连忙掩胸朝后看去,发现只是风吹动纱帘,这才放松下来。

  她真的很不习惯在房里净身啊……朱履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浸在浴桶里的身子更往下滑了些,连肩头都整个浸进热水里。可是婢女说浴斋坏了在整修,没办法用,这两天都得在房里沐浴。

  都是寝房太大,又亮晃晃的,让她觉得很不安全,好像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似的。不想自己再杯弓蛇影,她索性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晚一些,她还要上书房去呢!今天婢女送来的冰糖燕窝她没喝,待会儿先去别院把它温热了,再送去给相公……她仰头靠着木桶边缘,闭眼在心里盘算着。

  热水泡得她好舒服,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舒服得快睡着了。

  隐约间,好像听到外室又有声响传来,她挣扎着颤动眼睫,却累得睁不开,最后决定放弃。反正大概又是风声,她刚刚已经被吓过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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