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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这时小远才开始用稚嫩的童音描述梦境,还将梦里的怪物说得活灵活现,浑然已经忘了恐惧。

  当他说完时,便开始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了。

  “小宝贝,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不必害怕了。”钟无艳无比温柔地说,并帮他擦干身上、额际的汗水。“倒杯水给你喝好吗?要不要让灯亮着?”

  小远迟疑地瞥关鹏飞一眼,低声说道:“我想熊宝宝想让灯亮着。”

  钟无艳端杯水走入房间时,看见关鹏飞把玩具熊轻轻塞给儿子,充满柔情和关爱地望着儿子。

  小远喝了水,钻进棉被里。“我和熊宝宝要睡了。”

  当钟无艳走出房门时仍带着微笑,她更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儿子。

  “小远把熊宝宝当成另一个自己了,我认为只有寂寞的孩子才会在幻想里创造一个玩伴。”关鹏飞突然说道。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她温柔地问。

  关鹏飞眨眨眼,过了半晌才说:“是的,小时候我是个寂寞的小孩。”

  钟无艳心疼地望着他,此刻的她浑然忘却他对她的伤害,只想安慰他,“这只是一个过渡期,他渐渐会脱离这个年龄,我想再过几个月他就不需要玩具熊了。”

  他点点头,注视着她,温暖的大掌悄悄地抚上她柔嫩的脸颊,神情有点犹豫和奇怪。

  他的脸部肌肉同时痉挛了一下。紧接着,关鹏飞用惊悸而充满震颤的眼神瞅着她,像透不过气来似的。温柔的指触抚过她的脸颊、她的樱唇和她细嫩的耳垂。

  “早点休息。”他徐徐说道,一手环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走入卧房。

  她以为他仍会离开卧室到别的房间过夜,但他却迳自拉开薄被躺进去,并且对她唤道:“上来吧!我不会再侵犯你,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钟无艳顿时觉得举步维艰、呼吸困难,他从不曾在她床上度过一整夜,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虽然她不明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即使他曾无情地恫吓她,他眼里的温暖和真挚是无法磨灭的。假如不是了解他很深的话,她会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性情遽然转变了。

  在他坚持的注视下,钟无艳还是上床了。一躺下,他的大手便缠住她的纤腰将她揽进怀里,脸在她耳际厮磨着,温热的气息抚慰着她。“好好睡吧!”

  尽管她是那么地震惊,但僵硬的身体在他柔情而温暖的包覆下,仍不觉地放松、柔软了起来。枕着他宽厚的胸膛,一股多年来未曾感受过的安心和满足感竟流过她全身,带她进入温馨的睡梦中。临入睡前,她轻叹口气,喃喃道:“但愿这不是一场梦。”

  待怀里的人儿睡了之后,关鹏飞却仍清醒着。幽邃的黑眸充满深情与怜惜,凝睇着她熟睡的小脸好久、好久……

  自从那一夜起,关鹏飞对钟无艳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尽管偶尔仍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丝揶揄,但他已不曾以言语或轻蔑的态度讥刺她。

  而他们两人像是很有默契似的,都不再提起她想要离开的事。钟无艳早已明白要他让步是不可能的,为了儿子,她试着让自己适应这样的生活,学着更自在更平静地面对关鹏飞以及她对他深藏的爱。

  一个月以来,她和小远已愈来愈能适应这里的新生活状况和居住环境。她仍一边自己带小孩,一边写剧本。这几天李灿已经来到香港,除了宣传他即将在港上映的电影之外,并开始着手和关鹏飞首次合作拍制电影的筹备工作。

  忙碌的工作和生活,让她无暇再思及种种扰人而又伤神的问题,至于关鹏飞,他显然比她更忙碌。但无论再怎么忙,他一定回来陪她和儿子吃晚餐,全心全意经营他和小远之间的亲子关系。

  夜晚,他仍和她同睡一床,依旧温柔地搂着她入眠,却不曾再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钟无艳内心虽然迷惑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始终无法抗拒他的需索,却又不愿让自己成为他的肉体俘虏,终至不可自拔!

  这天她已将手边的剧本完成,是一出文艺爱情片,最后的审核得由关鹏飞执行,这是当时合约上所特别载明的。若剧本审核没问题,李灿便要开始选角,执行前置作业。

  钟无艳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知道关鹏飞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虽然她的才能和实力早已获得大家和影评的肯定,但面对关鹏飞的审视,她仍有些战战兢兢、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小远睡了之后,钟无艳将一叠剧本交给关鹏飞。他接过剧本之后,只是搁在一旁,然后开了一瓶香槟,并替她斟满。

  “这是干什么?”她有点紧张地问。

  他看起来很快乐,把香槟递给她。“别这样看我,好像疑心什么,我只是想庆祝你的剧本大功告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我已经很久不曾碰过酒之类的东西。”她不自在地笑了笑,但还是尝了一口。

  关鹏飞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看似惬意轻松的眼眸飞快掠过一抹如鹰隼般锐利的光芒。“我想不会吧,你这几年不可能过得很平淡才对。”话里隐藏着试探性的意味。

  “其实还可以,小远带给我很多惊喜和快乐,而我的姑姑是个很有趣的人,你一旦认识她就会喜欢上她。”她显然没听出他话里的质询意味,反而松懈了心防,微笑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并不喜欢我!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但我不会怪她的,她大概认为我是个卑鄙的家伙。”他的思绪回到五年前和若晴到美国的时候。

  “她没有,一直到你们来的那天,她都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一提到敏感伤人的往事,她的情绪陡地沉了下来,声音也沙哑起来。

  “我懂了!”他盯着她的脸喃喃地道。

  钟无艳咬咬唇,双眼直盯着地板,“我听到若晴要进门的声音就吓坏了,求姑姑不要说我在她那里!你不必把事情全盘告诉她,她精得很。”

  “若晴说她一向最疼你,因为你们两人个性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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