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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他低沉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化为一缕寂寞植入她的心田,千雅能感觉到他深沉的忧伤。

  由此可见,他和爷爷的感情一定很好,不想失去又不得不失去的恐惧,势必时时刻刻都折磨著他。

  她不会安慰人,有时候,沉默的陪伴即是最好的安抚方式。

  只是,她不懂,他身边围绕的女人那么多,个个都是外型出众的美女,为什么偏偏随手拉了姿色平凡、身材普通又生活乏味的她?

  千雅望著窗外,一盏盏路灯的光芒急速飞掠而逝,犹如流星一般划过黑暗的边际,连同玻璃窗上映著驾驶座上男人好看的侧颜,一同坠入她的心底。

  与他共处于同一个空间时,她便会觉得四周的氛围变得格外虚幻、不切实。

  每回短暂的交会,她都感到既甜蜜又酸涩,让她的心严重失衡。

  她爱上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单方苦恋……

  堂义瞥见她沉静的神情,像洒落的月光,散发著温柔宁静的气质,奇异地抚慰了他烦乱的心灵。

  ***

  一段极速狂飙后,堂义开著车抵达某知名五星级饭店。

  “堂先生,好久不见。”经理匆匆赶至,殷勤招呼。“要替你准备房间吗?”

  堂义没有搭理,迳自朝电梯方向走去,千雅也只好忽视经理诧异到几近诡异的眼光,硬著头皮尾随其后。

  他们来到五楼义式餐厅。

  “堂先生,很抱歉,这位小姐的服装恐怕没办法进入用餐。”服务生把他们挡在门口,歉然地说。

  千雅顿时涨红了脸,感到困窘、局促不已。

  堂义审视她的服装──旧T恤、牛仔裤和脏布鞋,确实和餐厅格调不符。

  这样被品头论足,千雅的自卑感又开始作祟,她低著头,黯然神伤。

  堂义赏了服务生一记冷眼,责怪他的不识相。“算了!”他留意到她的脸色变化,于是改变主意。

  他索性调头离开,找来经理安排房间,并且点了酒及菜肴。在房里,就算裸著身子吃满汉全席也没人管得著。

  千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杵在房外。

  堂义发现她没跟进来,起身拉开房门,伸手拉她入内。“我可没叫你罚站。”

  “你看起来不需要我陪。”千雅奋力抽回手,不想被他牵著走,也不希望自己陷得更深,终至无法自拔。

  堂义眯起眼睨住她。“生气了?”

  “我该回家了。”语毕,千雅便旋身要走,逃避著对他的感情。

  “我以为你懂我。”堂义冷冷的声音赫然响起。

  他不带温度的语调,冻得她动弹不得,也让她筑起的心墙瞬间轰然倒塌。“我怎么可能懂你……”她没自信的自我否定。

  他们之间的对话太暧昧,可她明白他为她做的、对她说的并不具任何深意。

  “不懂就算了!”堂义抛下话,便留下她独自负气离房。

  在他走后,偌大的高级套房一片寂静无声,千雅怔立许久,他的态度令她茫然迷惑──

  他认为她懂他,所以需要她的陪伴……

  倘若,他觉得仅有几次接触的她便称得上了解他,那么,那些和他传八卦绯闻的女友呢?难道都没人懂他?

  千雅怎么想都想不透。

  但能肯定的是,因为他一句话,她再也无法从他身边逃开……

  ***

  离开房间后,堂义直登饭店顶楼的星空酒吧,要了一瓶威士忌独酌。

  无从排遣的痛苦与寂寞,他全交给浓烈的酒精麻醉。

  堂义烈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越喝思绪却越清明──

  挚爱的亲人病情加剧,孱弱消瘦的躯体,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因为答应他老人家,会遵照他的安排进行婚事,所以订婚的日子也依他的意思提早举行。

  明明前不久还派头十足地在堂家坐镇,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已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肝癌末期重症患者。

  思及此,堂义后悔自己以前没能多花点时间陪他、关怀他,直到他病倒、一蹶不振,一天比一天衰弱,才知道他已病人膏盲。

  堂义想得越多,酒就喝得越猛,酒很苦,但他的心更苦。

  这时他竟痛恨起不知遗传自谁的好酒量,一整瓶威士忌喝罄,他却只觉微醺。

  “给我VODKA。”他嘶哑地吩咐酒保。

  两杯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四十的伏特加入喉,堂义的思绪终于渐渐糊成一片,脑袋时而混沌、时而空白,终至醉倒在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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