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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读创杂志”出刊了。

  千雅迫不及待翻开由她采访、主笔的独家访谈,赫然惊觉记者的名字不是她,换成了总编的。

  她愤怒、沮丧地找总编理论,他却以会多加两万元奖金的理由试图打发她。

  “你要那个名字有什么用?拿钱比较实在吧!”总编讥笑道。“这样好了,往后薪水多加一万元,奖金三万。”

  话说得很死,不给丝毫转圜的余地。

  千雅感到委屈、不甘,咬著牙一语不发。

  “你要知道,我可是掌握员工的生死大权。”总编瞪她。“我要辞掉谁,老板绝对不会说第二句话。”

  她需要钱的弱点成了总编威胁就范的利器。

  “三万块对你来讲很珍贵吧!”总编尖酸刻薄地再狠狠补刺一刀。

  千雅无言以对,心像被撕扯般疼痛难当。

  的确,母亲住院的各种费用还等著她付款,三万块奖金可以立即纡困。

  现实的残酷,逼使她不得不低头,忍痛接受无理又蛮横的对待。“三万元奖金我今天就要。”

  她的尊严彻底被金钱摧毁,涓滴不剩。

  “下班前会把钱交给你。”总编轻蔑的眼神又将她羞辱了一顿。

  交易结束!

  千雅狼狈转身,迅速逃离这折损她意志与自尊的炼狱。

  ***

  辛苦努力出来的心血被上司据为己有,抢走所有功劳,经过几天,千雅仍旧很难自极度颓丧、难过的情绪抽离。

  她恍然察觉,自己连个可以倾吐心事的朋友都没有,但这时她却有个突然很想见上一面的人……

  虽然在Room8PUB发生过令她不愉快的醉汉骚扰事件,不过想见“他”的渴望十分强烈,驱使她前往。

  千雅从九点等到十点半,并未等到挂念的那个人,心情益加低落。

  失意加上失落,以及满满的空虚与孤单大举入侵,促使她想藉由酒精暂时麻醉知觉。

  她不喜欢酒精的苦涩,遂凭著对颜色的喜好,点了杯冰蓝色的调酒,入口时滋味爽口甜美,像是新口味的果汁。

  调酒的份量不多,她一方面贪著新鲜,另一方面想多再逗留一些时间,期盼堂义的到来。

  一段时间后,千雅渐渐觉得脑袋昏沉,精神无法专注,紧接著,身体发热、气息急促。

  嘈杂的声浪一波波席卷而来,千雅感觉头部似乎要爆炸,逸出难受的呻吟。

  残余的理智警告她必须离开,可是她又不愿放弃等候。

  她好想找个人说话,好想念他温暖宽大的手掌、想念他嘲弄的笑容、想念在电梯时被动地依偎在他胸前的怦然心动,甚至回想起来,连他恶作剧将她绊倒的幼稚举动,都令她的心窝发烫……

  “堂义……”千雅近乎呓语,她懒洋洋地伏在桌面上,眼角湿润。

  夜店通常越夜越美丽,午夜十一点多,Room8的侧门开启,一名外型抢眼的年轻男子入内,服务生立刻上前迎接。

  “堂先生,你的位置有一名女客人在。”服务生压低音量,歉然告知。

  堂义直接走往他惯坐的座位,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趴在桌上,似乎醉了。

  “堂义……”女人嘴里吐纳著浓重的喘息与他的名字。

  他敛眸,俯身看清她的模样。“宋千雅?!”

  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勉力仰起脸、掀开眼皮,却因酒醉而眼前模糊一片。

  真的是她。堂义好看的浓眉微微拢起,瞅著她有别以往的娇媚醉态,以及闪烁的泪光。

  沉吟了会,他淡淡地问:“为什么喝醉?”

  “嗯?”千雅从喉间发出细碎软侬的单音,听起来像是寻求撒娇抚慰的猫儿。

  堂义的目光胶著在她泛红的小脸上,微启的双唇色泽粉嫩,似在邀人品尝。

  “你又怎么了?”他对著醺然的她,不耐烦地质问著。

  每次遇到她,这女人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失魂落魄的掉泪,现在也是!

  千雅眉心紧蹙,认出了他的声音。“堂……义?!”

  下一秒,她又分辨不清是现实抑或梦境。

  堂义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烦上加烦,于是转身打算离开,到别处喝几杯。

  “堂义……”幽幽的低喃飘进他耳里,绊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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