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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周五,刚入夜的台北,在五颜六色的霓虹妆点下,呈现缤纷热闹的风貌,适合疯狂解放。

  和风情万种、娇媚妖娆的女伴用完晚餐,邢拓晦涩的心情仍不见起色。

  即便女人再迟钝,也从他紧绷的脸部线条及周遭凝重的冷空气,察觉出他的古怪,于是卯足嗲劲,娇嗔道:“拓,我朋友在信义区开了一家Bar,要不要一起去喝点酒、放松一下?”

  他漫不经心的虚应一声,算是接受她的提议。

  车子因红灯而停驶,女人望着窗外,突然提高音调嚷嚷:“哇!那个女人还在耶!”

  邢拓顺着她的视线往一旁瞥去,某栋大楼外一抹呈跪姿的纤弱身影,撼动他的心。

  纵使相隔一段距离,他仍确定对方的身分。曾几何时,他已将她牢记在心里,不需怀疑、毫不犹豫。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没离开?!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充塞着他紊乱的脑袋,几乎要爆炸。

  “她也满惨的。”女人扬了扬眉梢,轻笑道。“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却沦落到这步田地。”语气没有同情,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的心头彷佛被根利刺螫伤,狠狠的抽痛了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

  “她真笨,那么优秀的未婚夫不要,却跟其他男人跑了。”女人继续碎碎念着从新闻听来的“内幕”。

  闻言,邢拓眉间的褶痕加深,没有纠正她错误的说词,不待交通号志转换,便踩下油门狂飙。

  被邢拓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女人尖声惊呼,埋怨了几句后,又接续刚才的话题。“拓,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很笨?”

  邢拓抿着唇不发一语,脸色很阴沉。

  女人完全不知他内心正波涛汹涌着,一径高分贝的高谈阔论,浑然不知自己误踩地雷──

  “闭嘴!”他沉声斥责,森冷的声调教人不寒而栗。

  “呃……”女人被吼得莫名其妙,睁着水盈盈大眼,呆若木鸡的望着他,噤若寒蝉。

  他突然在路旁停车,双眼直视前方,漠然的命令:“下车。”

  “嗄?”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下车。”平板的音调不带任何情感。

  女人噘起红唇,使出ㄋㄞ功──她相信没有男人抗拒得了。“是不是人家做错了什么?”抱着他的臂膀,挺起丰满的酥胸来回摩挲,企图让他臣服。

  邢拓无动于衷的抽出手臂,全然不受美色诱惑。“下、车。”低沉的嗓音是暴风雨的前兆。

  女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的下车。

  她一关上门,车子便像箭矢般,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

  无辜的女人,自始至终都不晓得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被半途抛弃……

  夜半十二点,下起惊人的滂沱大雨。

  喝了一些酒,邢拓意识微醺,木然的枯坐在客厅,双眼失焦。

  心是空荡孤寂的,脑子却喧哗翻腾,令他感到头痛欲裂。

  他不懂。

  明明对那个笨女人反感至极、唯恐避之不及,然而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软弱、倔强……在在牵制着他的心绪。

  自从她介入他的生活之后,他渐渐变得不再自由,心灵与意念上的拘束与牵绊使得生活型态也变得规律、正常,不若以往狂肆放纵。

  心境上的变化缓慢且细微,一旦察觉,心已被占领……

  她表现得越是卑微,他就越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倘若,这只是她博得同情的技俩,那她成功了!

  他确确实实上当了,一颗心都悬在她身上,难以平静,已经变得不像自己。

  爱人的经验并非没有,却从未如此剧烈深刻。

  他内心挣扎不已。

  害怕一旦承认感情,会不会就此抽不了身。

  然而她最后临去前那抹耀眼灿烂却凄美的笑容,却深深撩动他的心弦。一天一点在他密封的心房发酵,泛着强烈的酸楚。

  想起她颤巍巍的身躯,邢拓动摇的心意已然崩坏。

  也不管自己喝了不少酒,抓起外套及钥匙往外冲。在玄关处,与应酬甫归的邢圣撞个正着。

  “这么晚还出门?”邢圣盯着他凝重慌张的神情,兴味盎然的问。

  “让开!”邢拓没好气的低吼。

  “你喝了酒。”邢圣挡着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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