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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不是时候?他总给她这么一句话,可她真不明白,到底要等待到何时?难道真要到地老天荒?

  上次他说不是时候,不肯碰她,让她等了又等。这一次,又是同样的借口……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是排在朝堂政要之后,手非在他的千秋大业之后,他首先是帝王,而后,才是爱她的男子,才是她的夫君。

  她得乖乖听话,任他安排,稍微反对便是不识大体、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她真的有错吗?

  她只是想要正常一点的生活,如常人般相夫教子,就连这一点愿望他都不肯满足她吗?

  “罢了。”他突然叹一口气,“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会怨我。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敢强留你。”

  这话让她的心瞬间凉透,原指望他为了讨好她、为了留下她,会改变那么一点点主意,但他在乎的仍是他的江山皇位、朝政社稷……有太多太多,比她重要的东西……

  “潋潋,为我唱首歌吧。”他嗓音轻颤,“我很想听听——”

  歌叩昌什么呢?这当下,他不挽留她,却想听她唱歌?

  也罢,临别之际,千言万语难以道出口,只能如此了……

  周夏潋想了想,也没清嗓子,便唱了起来,“一片紫竹轻轻摇,多少梦中谁吹箫。花落有几度,花开有几朝,难忘家乡紫竹调——”

  从小到大,她好像只会唱这一首歌,也只喜欢这一首歌。

  但今天,她唱得不好,声音是涩的,不复清澈。感情亦是苦的,不复如泉水甘甜。

  这首歌距离最初的感觉,原来已经那么遥远。

  赵阙宇听着听着,猛地侧过身去,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见的泪光。

  他哭了?身为帝王,素来冷酷绝情的他居然也会哭吗?为了一首歌?

  “潋潋……你唱得真好……”他似乎想用平常的语气开口,可声音仍免不了一丝硬咽,“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小时候他就听过她唱歌?她怎么不记得?

  周夏潋只能理解成,这是他情动时的语无伦次。

  “日召平已经离此不远了,你很快就能与家人团聚,”他强抑喉间硬咽,“出了镇,十里亭处有人会来接你。”

  谁?又是他安排的什么人吗?

  但她也不想多问了。他城府再深,也断不会害她性命的。

  “潋潋……”他抬头望着她,片刻之后,再道:“假如你想念京城了,尽可回来拿着这个,随时可以回来。

  他拉过她的手,递过一块金牌。她认得,能随意出入宫廷的特许金牌。

  “别忘了,京中有你的家,有想着你的人。”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她几乎快听不见了。

  然而,她还是听见了。而且,懂了。

  为什么他觉得这辈子她还会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任她万分留恋,终究不能回头……

  “太阳下山了。”他望看窗外,徐徐道:“我一直盼看看见北芒星,可现在,却盼它越迟到来,越好。”

  她忍不住鼻尖一酸,因为,这同样是她的心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北芒星,它那么明亮,仿佛天空的一颗泪珠,晶莹得无与伦比。

  她在星空下困倦了,依偎着他的胸膛睡去。

  仿佛作了一个迷离的梦,梦里,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奔跑,直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此生的尽头……

  梦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厢房内,泪水涟涟,气喘吁吁,好似真的走了很远的路,路程艰辛。

  赵阙宇已经不见了,不知何时,离她而去。

  他在她的包袱里准备了足够的银两、银票,而那块回宫的金牌静静躺在锦盒之中。

  周夏潋倚着床头,发了好一会楞,才收抬行李启程。

  他说会有人等她,果然,马车行到十里亭处,那里立着一名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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