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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迟疑了片刻,她幽幽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你无须同我客气,有事只管说。”他那双墨瞳难得柔和的注视着她,慵懒的嗓音也透着关切之意。

  她忍了忍,最后没能忍住,终于还是问出“一句话,“……杜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我投缘,待你好有什么不对吗?”他低柔的嗓音透着几分脉脉温情。

  见着他这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她的心扑通扑通的鼓动着,面颊不争气的有些泛红。

  “杜大哥,其实我是……”发觉自个儿差点脱口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她及时打住。

  “你是什么?”他追问。

  她抿了抿唇,垂下脸改口说道:“这些日子杜大哥帮了我不少忙,我、我很敬仰杜大哥。”

  杜如弦低笑出声,抬起她的脸,既然她不肯说,他只好自个儿推敲了。

  “你是昨儿个从陶东宝那儿回来之后才变得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我猜猜,是不是他同你说了什么事?”

  见他一猜便说中了,王曦怡惊讶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见状,杜如弦微微眯起眼,道:“陶东宝那家伙,该不会是同你说我有龙阳之好吧?”他竟然一时失算,忘了以陶东宝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绝对会加油添醋,同她胡言乱语。

  她沉默着没搭腔。

  但看她那表情,杜如弦便知自个儿猜得没错。“你该不会愚蠢得信了他的胡说八道,真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吧?”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彷佛她若敢点头说是,他就饶不了她,因此王曦怡不敢颔首,识相的摇头来表明自个儿绝对不是愚蠢之人。

  同时自昨“便彷佛被蒙上一层阴霾的心头此刻也豁然开朗,他没有龙阳之好,真是太好了,脸上情不自禁的便漾开了笑靥。

  她脸上那乍然绽放的笑容,犹如雨后出现的彩虹,美丽得教杜如弦移不开眼。

  他的拇指滑过她那张樱红的柔唇,情难自禁的俯下身……

  就在这时,高伯出现了,那粗浊嗓音大喊了一声,“少爷。”

  突来的喊声把他和王曦怡都冷不防的吓了一跳。

  她呆愣愣的望着他,粉唇半启,他方才是想……做什么?!

  杜如弦为掩饰自个儿方才几乎失态的事,抬起手,拨了拨她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你衣裳脏了。”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旋过身子看向高伯,“高伯有事吗?”

  高伯那双混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发觉自个儿认错人了,“噫,你不是少爷,是小少爷。”说着他又摇摇头,“不对,我记得小少爷还这么小呢。”

  知道这高伯又一时脑子胡涂,把他和爹弄混了。高伯在杜家待了数十年,服侍了三代的主子,又一生未娶,因此即使他如今已年迈得做不了什么事,他和爹也从未想过要把高伯送走,对他们父子俩而言,高伯就如同他们的亲人一样。

  杜如弦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耐着性子说道:“我长大了,高伯。”

  高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露出一抹困惑,“你长这么大了呀,我记得你才这么小。”

  “那已经很久了,我扶你回房去歇着。”

  “不回房,我在找少爷呢,他让我办事,我一时忘了是什么事。”他懊悔的拍了拍自个儿花白的脑袋。

  杜如弦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少爷是他爹,因为高伯在他爹年幼时便跟在他身边服侍他,因此这会儿脑子记不清楚事情后,又把他爹给叫成少爷,他哄道:“我爹这会儿在给人看病呢,他是让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别再四处找事情做。”

  “是这样吗?”高伯一脸茫然。

  “没错,来,咱们回房去。”杜如弦搀扶着高伯,往他住的寝房走去。

  王曦怡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含笑的弯起,心里想着能善待自家年迈的家仆,这杜如弦同杜大夫一样都是个好人。

  她很庆幸他们一家三口能在落难时遇到杜家父子,这才有了如今这安稳的日子。

  接着再思及方才那暧昧的情景,她耳根发红的轻抚着自个儿的唇瓣,若是方才高伯没有出现,他会不会……

  旋即又想到,他说他没有龙阳之好,那又怎么会对男装的她……抑或是她误会他了,他方才不是想亲吻她?

  原本开朗的心情忽地又纠结起来,他对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曦怡,你菜洗好了没,洗好就拿过来。”王大娘的大嗓门从厨房传过来。

  “喔,就快好了。”她赶紧收敛心绪,很快的将菜洗好,拿到厨房去,“娘,菜来了。”

  “怎么洗这么久?”王大娘叨念了句。

  “方才在同杜大哥说话。”

  闻言,王大娘看了女儿一眼,“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闲聊了两句。”她那些曲曲折折的心事可没敢告诉娘。

  沉默了下,王大娘神色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同娘说,你是不是喜欢杜少爷?”

  “……没这回事。”她迟疑了下,否认道。

  王大娘哼道:“你可是从我的肚皮里钻出来的,可骗不了我。”

  “娘。”她撒娇的唤了声。

  王大娘不舍的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曦怡,娘不是想泼你冷水,但这杜家咱们怕是高攀不上。”

  “我知道。”她闷闷的低声应了句。

  “你爹的仇人至今还不知道是谁,这杜家父子在咱们落难时好心收留咱们,咱们不能拖累他们。”想起被杀死的丈夫,王大娘忍不住悲从中来,抹了抹泪。

  王曦怡心头也一阵酸楚,拿出手绢替母亲拭泪,明白母亲的顾虑,她说道:“我快存够银子了,再过几个月就能买间房子搬出去。”她瞒着母亲和弟弟,没让他们知道她在画艳情画的事,只告诉他们陶东宝很赏识她的画,因此让她的画摆在他的书肆里寄卖,这阵子卖了好几幅画,所以才得了不少的画酬。

  “曦怡,你心里可怨娘?你今年都二十了,按理早该婚配,娘应当替你找个婆家,可没想到你爹会出事,如今你弟弟还年幼,没办法扛起咱们这个家,只能委屈你了。”说起这事,王大娘心存愧疚。

  她摇头,“我没怨过娘,当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咱们谁都想不到。只是娘,事情都过了这么多个月,您可有想到爹生前是否同人结下什么仇?”爹被杀死的事,她至今仍毫无头绪,不知爹是因何被杀,又为何临死前要他们逃离都城。

  听女儿提及这事,王大娘面露犹豫之色。

  见状,王曦怡追问:“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王大娘想起这几个月来这个家都是靠女儿在撑着,她已能独当一面,有些事也该让她知晓,遂决定把所知的事情告诉她。“我想你爹的死,应与他临死前让咱们带走的那幅画有关。”

  “那幅画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这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约莫在五年多前,你爹被人找去作画,隔了数日才回来,回来之后他神色仓皇,叫我赶紧收拾收拾,便带着咱们一家四口离开家乡,千里迢迢的去到都城投靠一位朋友,当时他唯一带在身上的就是这幅画。我曾问他怎么只带这幅画,他那时说这画里藏了个很大的宝藏,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宝藏?”王曦怡诧道。

  “但我瞧着那画压根也不像什么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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