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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低头望着受伤的食指,也不知想起什么,粉唇忽地漾开一抹笑。

  “姑娘在笑什么?”可儿讶问。

  她抬起头,笑意仍挂在嘴边,问道:“我伤了手指,那今晚是不是就不用再见客了?”

  “这……要看姜妈妈的意思。昨儿个寒露姑娘弹的那首曲子惊艳四座,今儿个只怕会有不少人像朱侯爷他们一般慕名而来。”

  “是吗?”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腮,幽幽叹道:“唉,早知道昨儿个就不要弹那么好,应保留几分。”

  “若不是寒露姑娘弹得那么好,这花魁也落不到你头上,早被巧烟姑娘摘走了,昨儿个她跳的那支舞可好看了,博得满堂彩,人人叫好呢!”

  “可我伤了手,要是再有人来听我弹琵琶怎么办呢?”她蹙起眉。

  她虽已来云鹊阁一个月,但昨儿个是她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今儿个就要开始见客,而第一次见的竟是那人……她此刻心思有些浮躁,不太想再出去。

  可儿沉吟了下说道:“要不奴婢去同姜妈妈说说,您伤了手,今儿个先让您休息一天。”

  听见可儿愿意帮她说情去,寒露眼睛顿时一亮,欣喜的握住她的手。“真的?那有劳可儿姐姐了。”可儿年纪比她长,叫她姐姐也不为过。

  见她叫得这么亲昵,可儿忙道:“您还是叫奴婢可儿就好,那声姐姐奴婢可担不起,奴婢这就过去了。”说完,她转身出去。

  待可儿离开后,寒露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她用左手轻轻包覆着受伤的手指,回想着先前辛再思用衣袖按着她的伤口为她止血的情景,水阵不自禁流露出一抹笑意,接着那带笑的眸里氤氲着一股热气,那股热气很快化为水雾,濡湿了眼眶。

  她抬起手抹去眼里的湿意,不让它化成泪水滴落,因为她害怕一哭起来便会没完没了。

  她起身走到床畔,从枕下拿起一朵纸花,素手一挥,纸花顿时变成两朵,再一挥变成三朵、四朵、五朵……

  她怔忡的望着手里的纸花,悠悠忆起当年那些快乐的日子——

  “再思哥,快来瞧瞧我同沈师傅新学到的把戏。”时值盛夏,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兴匆匆奔进书房里。

  书房里的少年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帐册,抬起头,眼露笑意地觑向她,“你这丫头又学了什么?”

  “这叫分花,你睁大眼瞧仔细了。”她来到他身旁,得意扬扬的将手伸到他面前,纤手轻扬,手上的纸花顿时分成两朵,接着再变成三朵,最后变成四朵时没拿稳,纸花不慎掉落。

  他弯下腰比她先一步捡起纸花,略略拨弄了下,面露笑意,“原来玄机藏在这纸花里呀。”

  见露了馅,她气恼得直跺脚,“哎呀,再思哥你怎么能偷看!”

  “好好,我不看就是了。”他将纸花递给她,俊美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抬起衣袖替她拭去额上微微泌出的薄汗,“姨母先前不是让你在房里剌绣吗?你又偷跑出去找沈师傅,回头让她知道,免不了要叨念一顿。”

  她嘟囔的埋怨,“闷在房里头剌绣无趣得紧,娘老是让我做这些我不爱做的事,你瞧这些把戏多有趣呐,学起来还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多好!”

  沈师傅是秦府聘来的护院,据说他曾闯荡江湖多年,因此会很多把戏,她最爱缠着他学这学那,然后再回来耍给他看。

  “你若是不想刺绣,要不就跟着我学琴吧。”沈师傅虽已年逾五十几,论年纪足可当她的爷爷,但他仍不愿她常去缠着他。

  他虽称她母亲为姨母,但实际上两人的娘亲并非是亲姐妹,而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好姐妹,她们俩在成亲前便互相约好,日后生下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若是同为女孩或是男孩,就同她们一样结成异姓手足。

  姨母晚了他母亲五年才生下她,刚好两人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便很高兴的订下了亲事。

  后来他娘亲因病过世,父亲竟不到百日便再娶,得知此事,姨母很为他娘亲抱不平,特地从南方前往万安城找他爹理论,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当时他也对爹这么快便再娶妻之事颇不谅解,遂随姨母回到南方的秦府暂住。

  不久,外出经商的姨父搭乘的船只不幸翻覆沉没,他被救起时已没了气息,秦家顿时乱成一团,伤心过后,姨母一肩挑起重担,打理姨父留下的家业,日日忙得足不点地、头不沾枕,他当时能做的,便是帮着姨母照料年仅八岁的秦思露。

  这期间他父亲虽也曾来信催促他回去,但他担心小未婚妻没人照顾,仍坚持留下,两人朝夕相伴,她抚慰了他的丧母之恸,他安慰了她的丧父之悲。

  这一留,他的心也被她留了下来,索性就在秦府长住。

  这几年间,除了照顾秦思露,他也跟着姨母学习一些经商之道。

  秦思露对弹琴没啥兴趣,想了下说:“我见过姑娘抱着琵琶十分好看,要不再思哥教我弹琵琶吧。”

  “这……好吧。”他擅长琴、瑟、笙、箫,却不擅长琵琶,不过仍是答应了下来。

  他自个儿先琢磨了好几日之后,才开始教她。

  是他握着她的手,亲手教会她弹琵琶,也是他告诉她,这些曲子都是先人所谱,等她学会了,日后若有所感悟,也可以谱出属于自个儿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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