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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确实有些过于纵容了。然而在闷闷不乐的帝王与满面喜色的帝王之间,总得做个选择不是?

  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后悔,可眼下,他想起他好似已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少帝露出真心的微笑了。

  通常,像这样的帝王是很好操纵的。

  退朝后,帝王满脸喜色地晃进平日处理政务的御书房里,绕了一圈,没看见想找的人,又转往宫内一处林苑,示意向来如影随形的侍从不要跟在他身后,他蹑手蹑脚地爬上一座以花岗石造景的小山洞里。

  果不其然,找到了。

  “保保。”叫唤着的同时,双手也轻推着睡卧在小石床上的黄衫女子。

  虽是春日,但初春时节仍有些冷意。

  女子睡得极甜,脸色红润,一件保暖的雪色披风披在她肩头上,及腰乌发没有挽髻,就松松地垂散在雪裘上,看起来好不秀色可餐。

  少帝唤她不醒,索性俯下脸,在女子柔颊上香了一口。

  还不醒?噘着漂亮的嘴唇,就要啾住女子红唇。

  “唔——”女子慵懒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呵欠,眼角挂着两颗爱困泪,有点不满地看着少帝。“什么时候啦?不是说过我睡觉时,别来吵我吗?”在睡梦中被叫起来,会一整天都很累啊。

  那岂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能吵她了?保保这么贪睡,活像是八百年没睡饱似的,到处都能睡。

  “起来啦,保保,陪我。”今天天气不错,一个人关在御书房里太无聊,定要拉个人作陪才甘愿。

  “叫我太保啦,待会儿被人听到你又这样叫,会被笑喔。”女子坐起身子,努力驱去睡意,但脸上依然有抹不去的惺忪。

  “才不,我偏要这么叫。保保、保保。”反正保保也很少唤他陛下,他们君臣之间,向来不拘那一套小节。

  女子终于醒脑过来,瞅着少帝玉似的脸庞笑问:“嗯,今天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好事吗?”挺直身躯,披覆在肩上的雪裘披风顺势滑落肩头,她低头一看,“噫”了声。“是谁的披风呀?”

  气候已经转暖,她不记得自己有随身带着披风啊。躲进这有些寒凉的花岗石洞里偷眠,也不是预期的,从哪里多出这么一件保暖的披风来?

  “可能是哪个宫人的吧。”少帝不以为意地道。“保保,我告诉你喔,今天在大殿上,你猜猜,太傅做了什么?”

  “果然是他做了什么好事。”才能让年少的帝王如此悬念在心啊。

  太保从石床上站了起来,顺手捞着那件披风,领着帝王往外头走去。

  石洞里确实有些冷意,来到阳光下,才感觉温暖。看着手中暖裘,她笑了笑,微偏着头,听她的帝王述说稍早发生的事……她这君王心情苦闷了好几天了,很高兴他终于又有心情与她嘻嘻笑笑了。

  这年纪的孩子,要负担一个国家已是太辛苦,为此,她就见不得他郁闷。

  入宫十年余,她虽然先是少保,后来又是太保,是帝王三石之一,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老师。

  因为,这孩子已经拥有两个很杰出的师傅了,不需要再多一名帝师来教导他如何当好一名帝王。自领悟到这一点后,她让自己成为他的玩伴。

  才十六岁呢,她的少帝,她是一心想带着他玩耍的。

  生在男女地位无别的皇朝,男子可以从事的,女子也可以;但是有一些事情,女子可以做的,男子却未必能做的到。

  比方说,放下帝师的身段,教会一个帝王如何寻欢取乐。

  玩心一起,她倏地将手中披风盖在少年头上,拔腿笑道:“比赛看谁先跑到御书房,输的人,罚——”罚什么尚未说完,太保早已一溜烟跑开。

  少帝挣扎着将头上披风拿开,顺手卷在手上。“保保,你又作弊!你不是该教我懂得礼义廉耻的吗?”

  不远方传来回应:“那些事情,书上就有,你又不是不识字,哪里需要我来教!”

  显然作弊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且这位太保也不怎么想教她的帝王何谓“礼义廉耻”。

  少帝大笑出声,在迎面的春风里,尽力追着偷跑的老师。

  他,爱极了这一位不规不矩的女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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