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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女孩走了出来,看见李秘书,便问:“李小姐,看见经理了吗?我有事想找他呢。”

  李秘书大约是顾虑到我,迟了半晌未答,我于焉接了这工作。“他在楼上跟董事长谈话。”

  她注意到我。“请问你是……”

  聪明的女孩,懂得打探敌情。

  我笑了笑。“我是行销部的经理,田咏贤。”

  “田经理好。”她似乎是第一次听闻到这名字,显然之前并无人跟她提到过。

  他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我。我安心了。他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提起我的名,这是我们之间行之已久的共识。

  我们之间存在着旁人所无法介入的默契,这是七年相处所换来的珍贵宝物。

  我很高兴知道这年轻女孩并不因为她拥有的年轻而对我有所威胁。

  年轻,他拥有过,不再是新鲜而迫切渴望。

  起码目前为止,这女孩尚不足以介入我们之间。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与他的问题出在彼此,结婚与否,才是决定这感情最后归依的指南。

  后来,我跟他说了真之的事。他脸色大变,紧紧抱住我,缠得死紧。我想他以后不会再让我一人独自去外地旅行。因为外国的男人比他更有欣赏我的眼光。

  他跟我说了那件印有唇印的衬衫的事,他解释说他那天晚上原没注意到,隔天回家才发现,但拉不下脸跟我说清楚。他没有去酒家,也没跟其他女人搞七捻三,那唇印是何时印上去的,他也记不起来,大抵是扶一个跌倒的女人时不小心印上的吧。

  我相信他的话。

  从头到尾,他未提及关于他部门里那位年轻女孩的事,我想,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不说,表示我不必杞人忧天。

  我捍卫我的感情疆土,是至死都不会轻言让步的。

  我尊重我们之间的情感,我相信那就是爱。但是,既然是爱,为何不愿给我一个承诺呢?

  他说他告诉过我,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我会不记得?我怎可能忘记他曾说过他不打算结婚?

  这种话像电击一样,听过一次耳朵就轰轰作响,不太可能会忘记的呀。

  接到妈打来的电话。我哼嗨几句,就把话筒扔给他。是他不结婚,我妈这烫手山芋,我不接了,看他怎么给她交代?

  他捧着话筒,听我妈说了一个半小时的话,他不能、也不敢辩驳,乖得像个好女婿,结束通话时,他揉着颈子,直喊酸。

  我好心,替他抓龙,却不安好心的问:“我妈说了什么啊?”给他体会一下我平常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好的。

  好半晌,他不答话。抱着我坐到他大腿上,圈着我的腰:“咏贤,现在这样很好,我们不要结婚好吗?”

  我没答他,只问:“如果我怀孕了呢,也不结婚吗?”

  感觉环在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我会很小心的……”

  我一时未解。“小心什么?”

  他竟说:“不会让我们奉子成婚。”

  只要种(动词),不要种(名词),是吗?

  唔,真是个混蛋。

  我打算从今天起把我的避孕药都换成维他命--他那些保险套我也打算一个个拿针穿孔,除非他从今天起都不再碰我,否则……走着瞧。

  时常经过这家婚纱店,摆在橱窗里那套雪白的新式礼服吸引我的目光,有好一段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它真的很美,典雅又不失新潮,紧紧捉住我的心,我想穿,穿一次过过瘾也好。

  从医院回来的途中,我又经过它,这回,没再掉头离去,我推开店门走了进去。招待小姐立即迎上来招呼:“要拍婚纱吗?”

  我盯着橱窗里那件新娘礼服,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道:“我要当新娘。”

  招待小姐一呆。“当新娘?”

  我点头,咧嘴笑道:“对,当新娘,现在。”

  “现在?”

  “没错,别怀疑你听见的。”指着橱窗里展示的那套礼服道:“我要穿那一套新娘礼服。”

  这世上,有钱一切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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