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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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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场骤落的大风雪,让长安城内的行人全都避回了屋宅之中。 平时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而今却是冷冷清清,只瞧得见皑皑大雪的踪迹。 或者,也不是完全没有人。 密密大雪间,依稀可见一位身披黑色斗篷、身穿淡青棉袍、头戴蓑帽的瘦弱人影正自远方走来,仿佛这密密飞雪中正是这人独行独往的天地。 “各位大爷行行好啊!小小年纪卖身葬母,孝感动天啊!” 朱雀大街边的一条小巷弄内,一阵哀哀的叫嚷声在纷飞细雪中响起。 可惜,这整条街上根本见不着人影,像是替“卖身葬母”这几个字应了个悲凉的景。 “各位大爷、大娘,发个心,开个价吧,孩子的娘还等着下葬哪!”叫嚷的胡子大汉冻得双唇发紫,嗓音也开始抖颤起来。 冷风一吹,扬起那雪中的湿气,更加冰寒刺骨。 岁平安在小巷口停住了脚步,拍了拍淡青棉袍上的雪花。 这男人是那女孩儿的爹吗?卖女儿竟卖得如此热络!在宽大蓑帽下,岁平安眸光冷冽。 “这位小哥,您好心开个价,让这女娃儿能成全孝道。”胡子大汉一见有人停下脚步,急忙上前招呼。 岁平安放下肩上的大药篓,蹙眉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小女孩。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薄袄,何以阻风挡雪? “你是她何人?”岁平安冷冷地问道,修长身子在黑色斗篷衬托之下,更显得玉树临风。 “我是这娃儿的邻居,看这娃儿命苦,才冒着风雪出来帮她的。小哥有所不知啊,今年夏末淹水,村里收成不好,就算有人想帮这娃儿的娘处理后事,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胡子大汉边说话边颤抖着身子,全身的关节冻得嘎啦嘎啦地响。 “你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岁平安脱下身上的黑色毛皮斗篷,轻披在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乍接触到斗篷的温暖,整个人蓦地打了个颤。 “十……岁。”秦玉抓着斗篷,看向恩人年轻的脸庞,牙齿仍然在打颤。 “这孩子需要多少银两方能葬母?”岁平安转头向胡子大汉问道。 岁平安卸下了黑色斗篷,淡青色的棉袍衬得其小巧脸庞白晰清俊得没有人味。 胡子大汉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年轻爷好看归好看,眉宇之间却没有半丝人味。 “大爷啊!恩公啊!这孩子瘦归瘦,不过很是灵巧能干,家里事没有一项不干练的。买了她回家,您也算在年前多个做事帮手。”只望这年轻爷儿能多加些银两,帮忙娃儿度过难关。 “我是问你,她需要多少钱方能葬母,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岁平安眉一拧,一个字都没提高音量,不怒而威的气势却硬是逼得胡子大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三贯钱。”胡子大汉低声说道。 “二贯。”岁平安说。 “大爷啊,你行行好吧!你找个仆佣回去做牛做马一辈子,绝对不止二贯钱啊!”胡子大汉哇哇大叫。 “是吗?”岁平安的唇扬起一个微笑弧度。自己当初被卖掉的价钱不过是一贯钱,原来是被贱卖了! 岁平安低头看向女孩儿那双恐惧的眼,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恩公大人,你再添点吧!再添点吧!”胡子大汉看出这小哥约莫是动了恻隐心,说什么也得推波助澜一番。 他带着娃儿在大风雪里站了一整个早上,这可是第一个上前来询价的人啊! “我不添价。”岁平安表情淡漠地望了胡子大汉一眼,转头就走。 “小哥,您别走啊!您说二贯钱就二贯钱吧!” 胡子大汉上前想扯住岁平安的袖子,却见岁平安身子轻灵俐落地一旋一蹬,立刻迅捷如风地闪避到药篓之后,不许任何人近身。 胡子大汉和秦玉看得目瞪口呆,认定这年轻爷定然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这是二贯钱。”岁平安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二贯铜钱,也不直接递给胡子大汉,反倒放到女孩儿身边的席子上。 “但愿相公把秦玉当成自家人一样地对待,这小丫头在家伶伶俐俐的,她爹长年卧病在床,娘又得了急症,这些时日来,家里的事都是这丫头一手张罗的。”胡子大汉拉起秦玉的身子,虬髯黑脸上的眼眶泛红,威胁着要掉出泪来,“丫头,你以后跟着恩公,可要尽心尽力地……” “他可以信任吗?”岁平安问着秦玉。 “胡子大叔是我们村里热心的大好人,我们家穷到没钱了,多亏胡子大叔四处张罗吃的用的,我们家才又多撑了这些时日……”秦玉一想到以后没人照顾她爹,一阵心酸涌来,便哭成了小花脸。 岁平安看着那一大一小的泪眼,再度低头从钱袋里掏出一贯钱,放到草席上,“你拿这贯钱给她爹买些滋补身子的药材。” “谢恩公。”秦玉和胡子大汉一起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猛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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