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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心急如焚的江君一看到樊冷蝶,立刻离开恭成人身边,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江君。”樊冷蝶脸色苍白投身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江君。”

  恭成人听见两人相拥的声音,神情愤然地抽紧了下颚。

  “你的脸色好差,是中毒了吗?”江君伸手就要替她把脉,樊冷蝶连忙把手缩到身后,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我把脉?”

  “我才吃了些解毒剂,现在把脉不准。”樊冷蝶挤出一个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感觉到她一直在发抖,江君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肩上。

  “我以为你失踪了,所以从沈拓野那里逃了出来,没想到却在林子里昏倒了。”樊冷蝶简单地解释着,手指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真的没事吗?”冷蝶一向独立,不像媛媛一样爱依偎着谁。江君关心地看着樊冷蝶艳若桃李的脸庞上泛着一种心神未定的惊吓神情。

  樊冷蝶强颜欢笑地摇摇头。怎么能告诉江君,自己刚才被刘明蝠下了盎呢?江君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啊!

  “刘明蝠以为我中了他所下的毒,没想到寻常的毒药奈何不了我。刘明蝠开口要我去刺杀沈拓野,以便换取解药。”

  “你若真的没中毒,为什么不直接离开?”江君敏感地问道。

  “我身中沈拓野的‘事不过三’的毒,早晚都必须回到他身边。刘明蝠送我回去,或者我自己返回沈拓野身边不都一样吗?我现在留在这里,正好可以多知道一些滔天帮的内部情况。”樊冷蝶笑得极为凄冷,哀莫大于心死啊!

  “可恶的沈拓野!”江君激动地将双手紧握成拳。

  “沈拓野那边,我自有打算。我知道他一定会怀疑我回去的动机,决定干脆全盘托出,让他知道刘明蝠的阴谋。”樊冷蝶的口气颇为镇定,仿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样。

  江君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把这颗回生丸吃了。

  “别浪费了,我又不是中了刘明蝠的银雪之毒,吃这药没有用的。”樊冷蝶拍拍他紧张的脸颊,故作轻松地说:“看到你我就安心了。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打算的。你们尽快离开吧。”

  “滔天帮里有很多人中毒吗?”恭成人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哀鸣,突然开口问道。

  江君这才想起自己把他丢在门边,任他枯站在一旁许久。急忙走到他身边,想扶他坐下。

  恭成人却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别费心了。叫那个女人回答我的问题。”

  “你—一”樊冷蝶正想开口骂人,却看到江君为难的表情,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除了欧阳无忌之外,大概所有人都中了毒。那个副帮主熊祥一听到自己违令,吓得脸色大变,这是很标准拿不到解药的反应。”

  “有人来了。”恭成人说道。

  “江大夫,”方才带他们进来的婢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刘侍御大人说天色已晚,让我请你们早些回府休息。”

  “我知道了,我们也正好要回府了。”江君沉稳地回话,有些讶异刘明蝠在滔天帮主控的权力。欧阳无忌看来不像个傀儡,然则这里的大小事却是全由刘明蝠在做主。

  “江大夫,请你早点回府。”婢女又说了一次,显然十分惧怕自己没有达成命令。

  “快走吧,”樊冷蝶给了他一个拥抱,打开了门。“小心啊!”

  清晨时分,天空露出了些许青白色,窗外最后几声的夜虫嘶鸣声逐渐地沉默。

  一夜未曾入眠的江君,随意披了件长衫,在床上坐起身。

  思索了一夜,依然无法明白像欧阳无忌那样心冷而不贪求什么的人,为什么会愿意留在滔天帮供刘明蝠驱使。欧阳无忌像是独来独往的剑客,天生是该孤独一人浪迹天涯的,是不小心中了毒?还是刘明蝠控制了他的什么人?

  而冷蝶被送到贯石帮了吗?冷蝶的脸上心事重重,有着为情所困的烦恼。

  自己也有这样的烦恼吧。遇见了恭成人之后,便识得了相思啃噬心头肉的滋味。

  江君轻手轻脚地跨下床,一如以往地先走到恭成人的床边,观看着他的睡容。

  习惯了恭成人脸上的阴晴不定,他沉睡时的容颜反倒单纯得一如婴孩,即使他仍然习惯性地紧皱着眉头。

  他替恭成人拢了下被子,把烛台的烛芯挑高了一点,就怕他突然醒来时,天色未完全放亮,而室内又是昏暗一片。

  自己担心他的方式,像个母亲在关怀稚子一样,这个念头让江君哑然失笑。恭成人大了自己近十岁啊!

  江君披了件外袍,踏出房间时,远方的天空已出现了淡桔色的曙光。

  “江大夫,你的热水准备好了,趁热去洗吧。”一名仆人热心地告诉他。庄主习惯早上睡眠,因此江大夫总会用早晨时间沐浴。

  “谢谢。”江君道了声谢,走到浴间里,落上了门栓,轻解开衣服。

  外袍、棉衣、以及裹在胸口上的一层白布全落了地。

  偌大的浴间里,有一只冒着蒸腾热气的木桶,有江君沉重的叹息声,及一副细瘦的女子身躯。

  将一团舒缓疲累的药草丢入水桶后,江君便将身子浸到滚热的水里,未曾被阳光晒过的雪白肌肤泛上了一层红晕。

  江君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胸部——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她伸手解下头上的包布巾,让头发披散到肩头。

  她没有寻常女子的青丝,有的只是与多数男子一般长度的头发。她没有冷蝶的艳丽、没有兰若的美丽、没有媛媛的可人,她甚至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娇柔姿态。

  这样不男不女的自己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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