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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一片凝重,博尔术的脾气现任濒临发怒,没有人敢多吭一声。

  高玟乖乖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有点怕那个凶暴的博尔术把矛头指向她们。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茗和她能毫发未伤地踏出这扇门。

  “好!接下来呢?”挺直了腰杆,博尔术瞟了她们一眼,口气是火大而不耐的。

  “然后,我和我娘便把护心白玉镯让她戴上了。”小茗再度强调,“所以,高玟跟这只玉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就算她跟玉镯无关好了,那……”博尔术的眼神冷凝了下来,更令人感到胆战心惊。“你究竟是由何处拿到这只玉镯的?玉镯应该是在我娘的坟墓之中!大胆!”他怒吼道。

  小茗抖了下身子,但依然挺直了背脊,面对着博尔术。“父债子还,我愿意替我死去的父亲赎罪。玉镯是我父亲拿的,他原本是一名金盆洗手的偷盗者,但前几年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收成不丰,而税赋却一再增加,我们没有办法缴交税款,我爹只好……”

  “只好盗墓!把墓中的珍贵物品都偷了出来!”想到母亲的墓穴被人恣意地搬动过,博尔术心头的火气全冲了上来。

  “没有,我父亲只拿了哟片陪葬的金饰,那就足够付我们及邻居的税了。”小茗急忙解释。

  “没有拿别的,那这是什么?”

  博尔术闪身至高玟面前,硬是执起了她的手腕,露出玉镯来。

  “那是因为母亲的身子向来不好,爹又刚巧看到这只护心玉镯,所以才……”

  没有半丝的怜惜,博尔术一径扯下了高玟细瘦手腕上的镯子。饶是那玉镯挂在她腕上有些宽松,但粗暴地拉扯,仍是让她的手沁出了血丝。

  “常子德,叫仆役拿一荆条来!”博尔术向着一旁面色略白的男子命令道。

  “这好吗?这男孩子这么瘦弱,受不住的。”没发现小茗是女儿身的常子德看着已气得脸色发青的博尔术说道。

  他不惊讶于博尔术的暴怒,因为博尔术对母亲一向是十分尊敬的,他母亲的坟墓遭人进入,还被窃走了生前不离手之物,他当然会恼火了。只是这男孩子肯定受不住那数十下的杖打啊!

  “你不可以!”听着他们的对话,又看到了小茗霎时刷白的脸色,高玟即使再迟钝,也知道他们要对小茗用刑了。

  “你再说一次!”博尔术拉住高玟的手,一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说你不可以打她!”忍住被抓的痛楚,高玟倔强地望着眼底几乎喷火的博尔术。

  “就凭他父亲盗墓,他又没把白玉镯交出一事,我就可以直接把他处死了!你懂吗?”

  高玟立起了身子,想让她的发言更有说服力。只是在博尔术面前,她依旧显得渺小。

  虽然她的身子还是不舒服,但是她起码懂得什么叫作报恩,说什么也要拼一拼。小茗母女救了她,却因此被发觉私藏白玉镯而被抓了起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缘故,如何能坐视不管呢?

  “你的母亲也是南人,”高玟回想起所见到的资料,很认真地对着目露惊异之色的博尔术说道,“你为什么不体谅一下南人的苦衷呢?他们的日子苦,因为所有的税务都压在他们身上。他们的生活困难,因为社会对他们的不平等待遇。

  这种阶级制度下,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却是最低贱、卑微的人,你叫他们情何以堪?”

  “说下去。”盯着眼前侃侃饵谈的女子,博尔术没有反驳。

  “所以,今天即使小茗的父亲偷窃是不对的,但动机却是出于无奈啊!而且就算你要惩罚,也该是小茗已逝的父亲受罪,没有理由去惩戒小茗的。”高明喘了口气,淡淡地抛下最后一句话,“好了,我的话说完了。”

  博尔术看着直视着自己的高玟,她眼中没有一丝矫情,只有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正气。这女子好胆识!

  他的母亲的南人,也就是汉族人。在母亲的遗命下,他并未如一般的蒙古人剃发、蓄辫,反倒是留着汉族的发式。当然,他也知道世祖对于此点颇有微词,但看在他历年来的功勋与孝心上并未多加计较。

  为此,他感谢世祖,只是内心深处对于本朝所定的阶级制度——蒙古人地位最高、其次则为色目人、汉人,而南人的地位最低,他仍是排斥的。现今蒙古人是统治者,地位最高是当然的,但色目人仅是少数族群,却有着次高的地位。

  而曾在金人统治下的汉人,及原本是宋朝子民的南人,却几近于在其他民族的迫害下过日子啊!尤其是南人不但没有出任要职的机会,且在法律上也是居于劣势。南人若杀害了蒙古人必然处以死刑,而蒙古人若杀害了南人,却可以用缴交罚金或出征的方式免于一死。同样为人,何以差距至此?

  汉族的受压制、受欺凌,他当然难受,可是他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只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精良地公平处理一切。

  他激赏高玟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人所不敢言的气魄。瞧不出她那娇小、柔美的外形下,竟有着如此不平凡的主见。他不曾见过这般的女子。

  摸着下巴,敛去了些怒气,坐回椅子上,博尔术用平稳的语气问道:“你可知道你刚才这些话犯了毁坏国家声名之罪,而且罪可至凌迟处死的吗?”

  高玟愣住了,以往在台湾她可以畅所欲言地发表意见,但她忘了现在是处在专制时代。她当然不想四,只是话不吐不快,而且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并没有错。反正她连回去的一线生机都没有,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横竖不就是死吗?

  仰起下巴,她不服输地冷哼道:“我不收回我刚才的话,因为那是事实。我反正就是命一条,如果你要,就取了去吧!我只要求你放回小茗。”

  出乎众人意料地,博尔术有趣地扬起嘴角,低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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