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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她暗叹了口气,戴上安全帽后,跨上摩托车。她还没坐定,车子随即像箭矢般冲了出去,她惊呼,立刻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风扬起了她的发,也带来他的味道,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烟味。

  他抽烟了?她记得他说过,抽烟只是耍帅,他没打算跟别人一样一窝蜂去学抽烟……还是说抽烟是一个男人在成长过程必定要学会的事?

  她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背,明显感觉到这个和她同年龄的男生,已渐渐蜕变成一个男人。她记得国一上学期,她还可以跟他平视,学期还没结束,等她注意到自己完全没再长高时,花尧人已经高过她半个头,而且身高还不断成长,连体型也愈来愈高大,愈来愈有力量。

  摩托车骑上了大肚山,最后在一处观景点停了下来。

  她跨下车子,脱下安全帽,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安静地面对他的沈默,看着他点烟、抽烟,最后将烟捻熄。

  接着,他说话了。“我要去美国了。”

  她眨了眨眼,从上回小莉结婚时他发疯的誓言后,她实行不见面、努力躲的最高策略,甚至放弃了台北的大学,跑来台中读书。

  从长辈的口中得知,花伯伯有计划送花尧人赴美读书,只不过这件事由他亲口证实,她的心中竟有股酸涩……

  “何时回来?”她轻轻地问。

  他撇起嘴角,大掌烦躁地拨着头发。“怎样?你想知道我的行踪,等我回来时,再躲个不见人影是吗?!”

  他愈说愈生气,到最后几乎是咆哮,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向她,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有一瞬间,她竟有股想哭的冲动。是离别的悲伤吗?她觉得心口好酸好酸哦……

  “我一定会回来,我说过在你二十八岁时,我会娶你,我花尧人说到做到!”

  她眨着眼,没注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滑落,她扯开笑。“前提是,在二十八岁时我还没有男朋友,才会和你在一起。二十八岁很老耶,没有男朋友很可怜……”

  花尧人猖狂地笑,抹去地颊上的湿意。“你为我流眼泪,代表你心中有我,你会躲着我,只是代表你不敢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挑起她的下颚。“等我,等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会回来。”

  他说着,彷佛许下誓言一般慎重,然后,俯下身,封吻住她的唇。

  十八岁,柯昀浓的初吻发生在台中大肚山上。在乱糟糟的思绪里,只记得他的吻、他的誓言,还记得他发狠威胁,要她不许躲,更扬言天涯海角他都有办法把她挖出来!

  那天,天很晴,而她的泪水却像倾盆大雨,无法停歇。

  到今天,她还是不明白,那年花尧人一路奔到台中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呛声,还是真的在乎她?

  而自己那天的泪水又是为了什么?哀伤于他的不放手,或者不舍他即将赴美读书?

  年少轻狂的回忆,暧昧不清的情事,随着岁月收藏进记忆的盒子里,直到现在,他回来了,她肯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而他呢?

  他霸道依然、猖狂依旧,用火般的激情证明对她的需求……

  柯昀浓举起酒杯,啜了口酒,目光再投向窗前,一股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望向前方,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一直盯着她。他身穿着花衬衫,长及膝的休闲短裤,棉袜、运动鞋和一顶大大的渔夫帽。姑且不论这位怪叔叔品味有多么特殊,他一直盯着她的模样,活像个色狼,让她害怕得起了鸡皮疙瘩。

  他走向她,柯昀浓迅速武装起自己,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骚扰和冲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墨黑眼眸,接着他大胡子动了动,薄唇揶揄地咧开了笑。“嗨,小麻雀。”

  柯昀浓瞪大了眼,接着哈哈大笑。

  小麻雀的捧腹大笑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花尧人坐了下来,压压头上的渔夫帽。“相信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全地出现在公众场所。你一定没办法相信,台湾最近有多么疯赛车。”

  柯昀浓笑到喷泪,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我知道你真的很红。”

  这一点无庸置疑,连“秘密”的电视都在播放2004年F1摩洛哥站的决赛回顾,每当全民偶像Sparrow出现时,pub里都会响起女性的尖叫声,连男性同胞都报以赞美的掌声。

  摩洛哥站的测时赛以及最后的总决赛是Sparrow打响知名度的重要战役,那一战之后,全世界的赛车迷无人不知这个来自台湾的年轻小伙子,而自从Sparrow回到故乡,各个有线或无线电视台至少重播五次以上!

  但谁会把眼前这位怪怪欧吉桑和帅气十足的Sparrow联想在一起呢?

  她审视着他那身超“耸”的行头,还是忍不住笑开。“别说当你的粉丝发现你这个打扮会多么伤心难过,我倒觉得阁下您这身打扮出现在台北街头,反而更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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