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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被他没礼貌的举动激怒,她出手压住其中一格抽屉,阻止他再胡闹下去。

  他攫住她的手,强硬的拉开最后一个抽屉,快速的翻动,并未在里头看见预期中应该存在的东西,于是抬起眼眸,犀利的质问,“保险套呢?怎么没看见?避孕药呢?为何也没看见半颗?你们不睡同一间房,总也要‘在一起’吧?”

  “我都怀孕了,干嘛用保险套、吃避孕药?不用,我们都真枪实弹的来。”

  “你……”

  真枪实弹的来……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他大为错愕。

  不可讳言,她直白的说法,很轻易的就把他的心狠狠的划伤了。

  痛着啦!

  他默默的走到窗边,看着高挂夜空的明月,黯然神伤。

  自取其辱,是他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的。

  “至澈……”她想收回那句言不由衷的谎话,却又怕说了,一切都将变得更复杂,目前的状况已经够乱了,她不能再犯错,即使已错得够多。

  冗长的沉默后,他嗓音沙哑的问:“你很爱他吗?”

  贺嫩晴一语不发,并非刻意违逆,而是无从答起。

  她要如何告诉他,她和丁士彦的关系完全不是他脑子所猜想、双眼所看见,更不是从丁母口中所听到的那样?

  “你很爱他吗?”他再问,咬紧的牙关使得他俊朗的脸庞变得十分僵硬可怕。

  “孩……孩子都生了,你说呢?”回避着他那双慑人的眼睛,她答得心虚。

  “我只问你,你爱他吗?”快回答!

  “我当然爱他,不然怎么会嫁给他?”误会已形成,她也不想费心厘清,就错到底吧!反正她唯一的目的只是要他死心,别再妄想与她复合的事,但……天晓得她爱谁!她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他宣至澈啊!

  “最好你没半点心虚。”

  “我没有。”什么都不说,就不算说谎,一旦说了,即是蓄意及恶意的欺骗和扭曲,她不想当这样的人,现实却一步步逼迫她非得成为这样的人不可。

  自从离婚后,每件事的发生都与她的预备与规划背道而驰,原以为摆脱婚姻的束缚,当一切重新来过时,命运便稳稳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美丽人生任由她肆意挥洒,想飞就随心所欲的展翅翱翔,想驰骋便不顾一切的拔腿狂奔,然而仅仅一念之差,她理想中的新生活完全走调,甚至变成乱七八糟,糟到她常觉得自己根本彻头彻尾就是个差劲又空有理想和抱负的女人。

  吃不得苦,耐不得劳,只因为一个小生命的形成与牵绊,她就畏怯瑟缩,胆前顾后,潇洒不起来,也勇敢不起来。

  原本欢欢喜喜的准备往天涯尽头狂飞,却在临行前得知怀有身孕,因而裹足不前,几经思虑,她决定以孩子为重,不走了。

  待产的这段期间,为了躲避宣至澈锲而不舍的追寻,她连贺家都没回去,辗转换过几个城市和住处,直到有一次在街头与老朋友丁士彦巧遇,他听闻她的近况之后,热心的邀请她去南部乡下与他平时独居的母亲同住,自此她才算安定下来。

  所以,是的,小笼包是宣至澈的孩子。

  她跟丁士彦只是朋友关系,而她宁可随丁士彦的母亲起舞,将错就错的让宣至澈误以为她已再嫁给丁士彦,也绝不肯说出事情真相,这无非是为了防止他一旦知道真相,将会更无所不用其极的要求与她复合,带他们母子回宣家。

  那是她最不乐见的结果。

  她不希望自己坚持了那么久,最后却又回到当初逃离的原点。

  “横看竖看,你实在都当不起我们宣家的媳妇,三年了,你生不出孩子,我们日盼夜盼干着急,但是将来你若生得出孩子,孩子身上流着一半你的血液……啧啧,不敢想像这孩子我们到底疼不疼得下去!”

  宜家两老恶毒的话语,犹在耳畔,辱骂的嘴脸,历历在目。

  而她痛楚的心,至今难以平复。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在普遍中国社会里,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以上家族的事,她承认自己小鼻子小眼睛,双手无缚鸡之力,捧不起豪门望族的饭碗。

  真的,她努力试过了,事后证明,她搞砸了。

  不论她是宝还是草,她和宣至澈终究联手把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搞砸了。

  “嫩晴,我可以接受小笼包不是我的孩子,也可以逼自己接受你已成为别人老婆的事实,但是我不能……绝不能接受你亲口告诉我你爱别人。”

  “是你逼问我,不是我自己爱讲。”怪她喔?她也很懊恼,好不好?

  孩子是他的,她说不得;她和丁士彦是纯友谊,更说不得,她也忍得很痛苦。

  “那我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问你?”

  “你要问什么?”拜托!别问她还爱不爱他,那是她永远不想再跟他说的字句。

  “你还爱我吗?”

  “我……”考前猜题都没这么准过,她真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你还爱我吗?”

  “我……我不……”阎王爷准备拔她的舌头,才教她得一连说两次谎。

  “差劲”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她,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无耻的人。

  “你还爱我吗?回答我!”宣至澈咆哮,眼里充斥着痛楚的情绪。

  “我……”是的,我爱你,我当然还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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