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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知道,她的战友,就是他,就是纪宽。

  奇异地,那猛然袭来的排斥感,仿佛因他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无声无息褪了去。她不晓得纪宽怎么察觉到她的情绪,但现在

  有他在旁,她很心安,真的很心安。

  一踏进大厅,侍者立刻过来,要带他们去见纪镇岩。

  纪宽与舒绕珍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彼此心里有数——

  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第四章

  侍者带他们上到二楼的书房。

  在推开门的刹那,绕珍察觉到他的臂膀肌肉一僵,看来,不只是她,违纪宽都对这次的晤面感到紧张。

  然后,她看到了,商界的传奇人物纪镇岩。

  纪镇岩坐靠着皮椅,十指交叉搁在桌缘,那一丝不苟的冷硬表情,以及如刀剑般的瞿铄眼神,不须说话,便予人肃穆的威严;即使人就在眼前,纪镇岩仿佛是站在绝难亲近的高处,她触不得,而纪宽

  绕珍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纪宽也碰不到,她想,连纪宽也碰不到他的父亲吧,否则他不会连平素用来掩饰自己的笑容都撤了下来,徒留空白的表情。

  “嗯,就是她。”纪镇岩毫不客气。

  “爸,她是舒绕珍。Vicky,我父亲。”纪宽淡淡地说。

  纪镇岩瞟了她一眼,皱起眉头,表情极不悦。“很好啊,能让纪宽迫不及待要娶进门,连父母的意见都不管,你很好啊。”

  绕珍当然听得出来这话有多么刺人,但此刻,她不能按往例来个反唇相稽,还得摆出最灿烂的笑脸。

  “真对不起,爸。”绕珍深谙嘴要甜、腰要软的道理。“Sean不是故意违抗您的意思,是我怕您知道了会阻止我们来往,所以是我要Sean隐瞒的。”她故意深吸口气,顿了顿,低着声,却说得坚定。“我真的很爱Sean,太怕失去他了。”

  说完,眸光睇向纪宽,柔柔地笑开,再重新转对纪镇岩,毫不畏惧地直视。

  “那在媒体公开是谁的主意?纪宽,你的吗?”

  “与Vicky无关,是我的主意。”纪宽直陈。

  纪镇岩浓眉纠结,表情极不悦。“那么,二月十五日娱乐版头条的照片”

  纪宽和舒绕珍都知道,那是出自情人节晚上他们在市府广场前的当众热吻,被媒体记者们票选为最火辣的演出,连主持人都无法制止的激情。

  “那是气氛太好,所以”抿着唇,绕珍露了几分娇羞。

  “别再作戏了,你真正爱的是皇霆集团吧。”老人语气轻蔑。

  她不改笑意拳拳。“我爱的是Sean还是皇霆集团,在我们结婚前,您已经派大哥来试探我了,不是吗?七千万不是笔小数目。”

  “但皇霆是一条更大的鱼。”纪镇岩冷笑。

  “是,如果用价码来比,皇霆确实比七千万还值钱,我无法否认,但”绕珍微微蹙起了眉头,一脸认真地问:“难道您不相信Sean的眼光?”

  因着这记轻问,纪镇岩沈下了脸,纪宽怦动了心。

  活动的椅脚缓缓转过,纪镇岩索性背向他们,干硬着嗓说:“他还太年轻。”

  纪宽扯了扯嘴角。父亲就是这样,永远认定他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于是什么都想操控,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有他的心思、决定,以及未来。

  “爸,我们结婚不是在扮家家酒。”纪宽淡淡地说。

  “请您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是Sean最正确的选择。”绕珍接下去说。“与您相比,Sean是很年轻没错,阅历更没有您来得丰富,可不代表他就没有判断的能力。我会努力的,至少,在我们的婚姻里,我会努力来证明Sean的眼光。”

  我会努力的,至少,在我们的婚姻里,我会努力来证明Sean的眼光她的话,怎么可以这么暖?明明只是作戏,为什么会有股温热的柔绪在他胸怀中回荡不去,让他想笑又想掉泪?

  明明,就只是作戏而已啊。他不解。

  不自觉地低下视线,此刻,镂在纪宽眸底的,没有其他人,只有她。

  只有舒绕珍。

  “你怎么了?怪怪的。”一走出书房,舒绕珍就忍不住开口问他;当然,她是用很低很低的音量说的。

  “怪怪的?”纪宽挑眉,微偏着头,瞅她。

  “是啊,笑得很怪。”绕珍频频点头。“原因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

  如今,在他唇际眸底的笑,似乎掺了酸又杂了些喜,总之,不是她惯看的那种“官方笑容”。

  纪宽略过她的问题,低首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我的眼光果然很正确,你的表现可圈可点,简直没半点可以挑剔。”抚上她的秀肩。“Vicky,你没去当演员真是太埋没天分了。”

  “是这样么?可是,据我看,你父亲并不容易被说服。”微微一缩,舒绕珍不经意避开了他的碰触。

  “他还没相信,但也没有识破,这就是初步成功。”更何况,连纪竟自己都差点被说服了

  绕珍淡淡地扯动唇角,道出了她的观察。“你父亲他很不放心你?”

  “他总是想要操控一切。”纪宽敛了扬起的唇角。

  “而你,就是那个叛逆的小孩。”

  纪宽倏地停下步伐,把视线定在她身上,仿佛当她是什么稀有动物般,极其认真地研究着。

  他的注视如火焰,舒绕珍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我说错了吗?”

  纪宽长吐了口气,露出微笑。“没有,你没有说错。”

  话才落下,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向她,飞快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然后牵缠住她的指,继续往大厅的方向走。

  他的动作太快,在这短短数秒间,她就像个傀儡娃娃,除了傻愣愣地接受他的突击、依随他的举措外,完全来不及反应。直到自主权回到自己手中,舒绕珍才霍地发现,胸口因着紧张而窒闷,心跳也因着震颤而慌乱。

  原本的纪宽,深沈得令人难以猜测;现在的纪宽,与平素不同,她仍然觉得摸不透,却让她打从心底觉得危险,他的眼神、表情,乃至每一丝呼息,都散发出强烈的魅力,那是足以教人甘心飞扑的火焰哪。

  她暗暗咬了唇瓣一下,祈祷纪宽没发现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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