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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赞成管事的建议!”一排大汉此时也不顾身份地位之别,纷纷叫嚷。

  “那……那好吧。”眼见如此,想想,好处的确是该自己拿,腾格里也就同意了;然而,却还有个重要问题没有解决。“要派谁去打听会主那边的消息?”

  “我!”请缨的是管事。“平常与莲素会联系的就是我,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那……那就这么办吧。”腾格里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就希望两方面都很顺利了,尤其对莲素会这边,可不能出任何一丁点岔子啊!

  暂留山林,她可忙得很。

  白日在山里头采集果蔬及药石,夜晚则从卫逐离习剑;这样过了两三周倒也充实,只是,情况似乎不允许她久留……“真糟糕!这两天非下山不可了。”薛映棠缩在干芒里,不住地磨搓着双臂。“入秋后的夜晚没装衣厚被实在是撑挡不了。”

  “起来练剑,这样你的身子会暖和些。”卫逐离瞧她冷得五官全皱在一块儿,于是提出建议。

  “不不不,现在要是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冷死。”她紧紧蟋着,抵死不从,一方面又忍不住酸酸地说:“这时,你就不会像我这样冷到骨子发疼了,说真的,当个魂体没什么不好嘛!”

  明知这只是她一时快语。但他心头就是冒起了无名火。他怎么不气呢──谁都可以拿这事情说笑,就她不可以!

  “怎么不说话了?”平常他是少有夸张的表情,也常常就绷着一张脸,但她感觉得出,此时沉默的卫逐离好似全身燃火,旁人就自求多福!

  没错!就她不可以!他本是淡漠处世的,一切皆不萦于心,能否觉苏尚且不在意了,更何况是魂是人?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话……“你还好吧?”看他怪里怪气的样子,薛映棠撑坐起身子来关切地睇着,连带将寒冷难挨还给老天去愁。

  他还是没有开口。

  正当她要再进一步时,倏地。他的身子流移了到她身后。

  “你做……”

  “这样暖和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卫逐离的话硬生生地截断了。

  “啥?”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题还没反应过来。

  “这样暖和么?”他重复一次,闷闷的。

  “开什么玩……”这回话到唇边,是她自个儿吞了下去。好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怔怔地低首望着自己的双肩。

  “这样,暖和么?”卫逐离缓缓地再重复问道。

  许久许久,她终于开口了,仍是低首,声音里是强抑的硬咽。“暖……暖和!暖和!”

  他的双臂就这样环着她的肩,没有实际的重量、没有实际的触碰、没有实际的温度,甚至,泛着沾染情冷意的碧光会予人冻彻筋骨的错觉……在她终于瞧见环肩的青光后,薛映棠只觉得温暖得想哭。

  一流温热,真的从他的臂上了她的肩,然后通贯全身,直达芳心深处。缓缓合起眼,她想──不只是温暖,绝不只是温暖!无论如何,这辈子永远不会忘了这种感觉,永远……

  卫逐离里着碧光的昂藏,静静地立在她的身后,环着纤肩的双臂未曾卸下,也缓缓合上了眼。

  如果,一眸凝照可以惊一刻怦然,一怀拥抱可以惹一时意动,那么,两心依依能否按刻一世情长?

  第六章

  真的入秋了!

  天,在双眸所及处若无其事地蓝着,从缈云上头洒落的阳光,很亮、很美,却总少之一点热度;南飞的雁,啼出离乡的悲歌,落入人的耳里,心便秋也似的寒了起来。

  为天候所迫,薛映棠不得不回到人烟聚集处。有鉴于自己尚是“猎物”,于是换了身浓褐色的粗布衣,上头缀满补钉,再将一缕如云青丝盘起,罩了块头巾,并狠心地在粉颊、纤手上沾垢。如此一来,即使与她打了照面,寻常人多半以为这不过是个落拓少年。

  “去去去!别在这里晃荡!”好不容易找了家馒头摊子,正想解决五脏庙的条把大事,没想到只是眼睛对着馒头看了两眼,就遭到厉声吆喝的对待。

  “我……”

  “去去去!别你呀我的,像你这种不学无术、最后落得行乞的家伙,我是瞧得多了。”那人边说边猛力挥赶,目光、语气、神态尽皆轻蔑。“别在这里挡我的生意,滚一边儿去!”

  这……她不过是想说句“我有银两买馒头”而已,怎么才说一个“我”字就换得一阵莫名其妙的数落?虽然无辜,但她还是笑容灿灿,准备跟他好好说清楚。“我……”

  “王老板,请给我七个馒头。”又有人截断她的话?薛映棠睨了来人一眼,这次却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的嗓音好听极了,软软绵绵如云絮般。

  “矣,好!窦姑娘稍等。”她转头一看,王老板讨好的夸张笑容正好入了眼。啧啧啧……变脸变得可真快!

  那姑娘结了帐,正要离开,这才不小心发现身边站了个落拓少年,似乎微觉惊讶地挑了挑眉,对薛映棠道:“小兄弟要吃馒头吗?我先分给你一个,好不?”说完,就拿了个刚买的馒头递给她。

  “窦姑娘,你太好心了啦!像这种手脚健全的家伙,不去想法子养活自己,还这样四处行乞,真是太难看了!你这回给了他馒头,下一回他可能会跟你讨鸡腿咧!”王老板辟哩啪啦地急放炮,简直就将薛映棠视作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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