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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结果?

  她不顾一切的回头找他,换来的为什么是这样令人痛心的结果?

  亏她还因为他一席动人心魂的告白感动不已,一颗心为他而融化、沉溺,到头来,竟全是她会错意!

  花言巧语是为了把她留在将军府,藉以满足他享受齐人之福。

  到时候,左有玉灵体贴的服侍他,右有她以供不时之需,这边玩玩、那边逗逗,天知道会不会哪天她一推开门,床上躺的正是他们翻云覆雨的调情身影──

  “下流!”她咒骂他,不想不气,越想越气。

  眼前已是一片混浊,未来只怕是明朗不了……

  回家,她要回家,打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回头的。

  她几乎像是逃离什么似地直往前奔跑,只模糊地感觉到有尖锐的碎石子透过软鞋扎进她的脚底,而两边的林木壮大高耸,像两排险峻的峭壁,包围著她、吞噬著她。

  忙乱中,她没注意到路边一摊突兀出现的草堆,一脚踩了进去,事情登时在一瞬间爆发,草堆下的大网倏然弹起,一冲上天将她网住,强力往上垃。

  她就像只惊弓之鸟,直到看清自己的处境时,整个人已经被网子吊上了半空中,不断地晃动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松羽的心紧张得要蹦出来,在大网中,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在同时,从距离陷阱不远的草丛里步出了五名装扮粗俗的壮汉,毋庸置疑,这陷阱正是出自他们之手。

  松羽不疑有他。“请你们把我放下来,我不小心踩中陷阱了!”

  “喂,兄弟,小姑娘叫咱们把她放下呢!”说话者的口吻中含有一丝嘲弄。

  同伴们相继露齿一笑。“好,咱们把她放下,嘿……”

  东英勒紧他的马,使马儿缓慢踱步向前,以便他看清树干上悬挂著的半截绳子。

  一察觉事情有古怪,他锐利的眸子改为低头搜寻,企图在地上找到蛛丝马迹;然后,他下马,伸手朝凌乱的草堆探去,瞬间捡起了一片眼熟的精致布料。

  这正是他赠予松羽的布──

  他眉心紧蹙,霎时掐紧了指间的衣料。

  松羽一直等到网子停止拖动,才得以坐起。

  她浑身是伤,紧紧握著自己的双手,除了看见它们微微颤抖外,还看见一道接一道的红肿擦伤。

  “二当家,你瞧我们捕到什么动物了?”五名汉子扔下网中的松羽,兴高采烈地挤到顶著圆肚子的矮胖男子身边争相邀功。

  矮胖中年男子以牙撕下一口鹅腿肉,再仰头灌了一口酒。“什么动物?羊吗?连续吃了几天鹅肉,都烦了。你们若捕到羊儿,快去弄只烤全羊,正好换换口味。”

  说完,打了一个饱嗝,拍拍隆起的大肚皮。

  “二当家,你要吃烤全羊,小弟等会儿马上去办。不过,嘿嘿,网子里的不是羊,是人!”

  男子抬起左眼皮,使坏的挑了一挑。

  “哦?”

  “二当家,请看。”

  二当家在乍然看到网内的倩影时,不禁大感意外地弹坐起来,懒散德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哪儿弄来的?”

  “大家在西边山头设陷阱准备捕些大型猎物时,她误触了陷阱自己送上门来的!”

  二当家啜完杯里的酒,对松羽抛出了不怀好意的注视,搓著两只肥手一股脑地朝她逼近。

  松羽见状,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望著他,在退无可退的狭小空间中不断往后挪移。

  “尤物、尤物……”

  来到她跟前,二当家立刻迫不及待地弯腰伸手要去搂她,巴不得当场将她抱个满怀,以抒发他囚禁已久的欲望──

  “二当家,你认出她是谁了吗?”五名手下挨到他身边问,一张张肮脏污黑的脸不解风情地伫在他耳边凑热闹。

  二当家热情登时降了半截,怒冲冲地旋过头来瞪著他们问:“快说!她是谁?”

  手下拧笑。“她啊,不正是伊犁将军的女人吗?大当家就是因为她才被东英那狗娘养的给钉死在树上。”

  “她?!”

  “这是属下亲眼所见,错不了。上次属下等人乔装成娘儿们潜入将军府要刺杀那狗娘养的,她就在府中,与狗娘养的打得可火热呢!”

  “二当家,这女人是咱们报仇的机会,要好好利用!”

  听著他们的对话,松羽脑门涌上一股恐惧感。她颤声道:“你们……是那帮哈萨克人?”

  “‘那帮’?”二当家讥笑。“哪帮?”

  “我看过你们为非作歹的情形,你们全是没人性的强盗!”

  “死到临头,还敢教训人?啧啧!看来不把咱们的来历报出来,你还真把咱们当成下三滥的土匪了。”

  “哼!打家劫舍难道还有上三滥下三滥之分吗?”松羽嗤之以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来的勇气,竟敢在虎口上拔牙!

  “口气倒是挺冲的。”二当家嘲讽地高喊起来,在场的人格格发笑。“咱们这些大爷全是被大帐赶离祖国的亡命之徒,惹毛了大爷,小心把你碎尸万段。”

  “喝──喝──喝──”

  “喝──喝──”

  一大堆人纷纷举高手中武器疯狂挥舞、叫嚣,藉以呼应他们头头威风凛凛的警告。

  二当家十分享受被人爱戴的感觉,肥厚的唇角牵动脸上的肿肉,露出志得意满的恶心笑容。“不是我们喜欢流亡异地,而是我们愿意为伟大的理想奉献生命。大帐在西域为什么永远名不见经传?为什么永远列居小国?”

  松羽瞠大眼睛眨也不眨,她压根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因为领导者魄力不够!”他说得愤慨不已,肥嘴中不断喷出口水。“如果领导者能有我们的远见,他就应该知道一旦攻下伊犁,数不尽的财富立刻滚滚而来,凡欲经此道者都必须遗使表示臣服、要求通贸。”

  “你想吞并满清国与周边列国的贸易主干?”好大的野心……

  “但领导者却因崇尚软性政策,将我们这群人视为乱党赶出大帐。从此之后我们便在天山北路一带为乱,将烂帐嫁祸给大帐,以破坏大帐与满清的友好关系;让两国反目成仇、刀剑相向,便是大帐把我们赶出家国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气得一臂扫落桌上的食物。

  “你与满清为敌,无疑是以卵击石。你有没有想过,你能逞凶斗狠多久?能自以为是多久?”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帐的政策没错,也只有他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才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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