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尉菁 > 等郎妹 >
四十二


  “那是——”红叶看着前头不远处的老人,心里一阵凄凉的感受荡过。

  “是你爹。”言子虚点点头。

  “那一日,你给他的钱,他一部分拿丢还赌债,一部分便买了一个摊子做买卖,现在这个馒头摊子的生意可好的哩!”

  “嗯!”红叶抿着嘴角,又哭又笑的回忆起过往。

  “以前,我小时候,我爹便做得一手好鳗头,我那时人虽小,可一天也可以吃上三个呢!”

  她还记得每天早上她爹起来揉面团,她起床撒尿,见着了,总吵着跟他要生面团吃呢!

  爹总是骂她,说吃生面粗容易坏肚子,可她说什么也不听,就是吵着要吃,她爹拗不过她,扳下一小块塞进她的嘴里,她拉着裤子,睡眼迷蒙的,才甘心又上床去睡。

  想起小时候,红叶禁不住的哭了。

  “红叶。”言子虚递上衣袖给她擦眼泪,告诉她说:“你爹为了戒赌,曾斩断两根手指头。”

  红叶一听,人全傻了。

  “你爹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想拖累你,他以为他的女儿还在马家做牛做马,生活在人间地狱里,所以,你爹他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揉面粉、做鳗头,他为的就是你这个女儿。”

  或许红老爹不懂得怎么当一个仔爹爹,但他疼爱红叶的心却是昭然若揭。

  红叶听到言子虚的话,撒了一脸的浪花,她懂他的意思,他是要她原谅她爹是吗?

  红叶看着不远处那个拚命吆喝的老人,他的两鬓双白、驼着个罗锅,可——他是它的亲爹。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泪,昂着笑脸说:“我——去帮我爹卖馋头。”

  红叶小跑步地走开。

  言子虚看到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心知是到了与红叶道别离的时候了。

  “主子,行里打理好了,咱们可以上路了。”单季元按着昨儿个晚上言子虚给他的指示,牵着两匹马赶来。

  言子虚强压下心中莫名的冲动,跃身上马,策马就走。

  单季元跟了上去。

  只是——“爷,不跟红叶道别了吗?”单季元不解的望着言子虚,心中思忖,怎么可能,他应该会舍不得才对。

  “不了。”当面道别,徒增不舍,他不喜欢见到红叶哭哭啼啼的。

  “走吧!”言子虚策着马,扬尘而去,单季元则尾随在后。

  红叶听到达达的马蹄声远去,她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倏地转过头,往刚才言子虚站的方向望过去。

  那儿竟没人!

  一种莫名的心惊拉住红叶所有的知觉,她——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红叶不顾一切的撇下鳗头摊子,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爷——”她叫着喊人,身子不停的往前奔跑。

  拨开市集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红叶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爷,您在哪?”红叶红了眼眶的大喊:“爷——您在哪?您回答我啊!爷她慌乱的脚步纷沓,她的思绪也在瞬间全都乱了,她只知道言子虚走了!他不要她了!她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着了——红叶被这样的恐惧给包围到几乎不能呼吸的地步。

  她不能思考,只知道自己要努力的跑,因为,这样才能追回她的舅老爷。

  然而,市集里人多、摊贩也多,他们一个个挡去她的去路,让她见不着她的爷,让她看不见他——蓦地,红叶被一个东西给绊着,她的整个身子全往前扑倒在地,那身体上的痛楚加深了红叶的恐慌。

  言子虚他——不要她了,是不是——意识到这个层面,红叶终于再也忍不住悲伤,整个身子就伏在路中央,放声恸哭。

  言子虚却去而覆返。

  刚刚,他就是听到红叶哭着叫他别走,而那哭声听在他的耳里简直今他惊惶到动人心魄的地步,言子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就此走开,于是,他只好折回来看她。

  他看到红叶就趴伏在路中央,正哭得不能自己——“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吗?”言子虚翻身下马,卓然站立在红叶的跟前。

  红叶听到他的声音,不敢置信地止住了哭声,又惊又喜地抬起脸,。

  在阳光下,一张刚正不阿的脸闪进她眼瞳,那正是她的舅老爷啊——“爷——”红叶从地上火速爬起来,一把扑进言子虚的怀里,在他的身上留下她的眼泪鼻涕。

  她的伤心欲绝让言子虚情不自禁的动心。

  这丫头,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啊!言子虚在心中暗忖,但——这样的舍不得.:能超越她心中所设的鸿沟吗?

  红叶能跨越他们身分上的差异,接受它的感情吗?

  言子虚没有一点的把握。

  他推开红叶的身子,用衣袖擦去她的泪痕。“别哭了,再哭下去,左右邻居都要笑你是个爱哭鬼了。”

  “我才不是一个爱哭鬼咧!”红叶抽抽答答的反驳。

  “不是爱哭鬼,那怎么曾有这么多泪水?”

  “那是因为红叶舍不得爷啊!”红叶把头埋进言子虚的怀里,闷着嗓音求他道:“爷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不要他离开她,她要他陪在她的身边一辈子啊!

  言子虚很想回答可以,但是,他有任务在身,必须回京覆命,还有——他甚至得给言家的大老们一个交代。

  言家在京城是一个大户人家,倘若他要娶红叶,势必得跟族内的大老起争执,那是一场艰辛的抗争。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