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问蝶 > 绿梅迎春 >  上一页    下一页


  厉风行不理来人,熟稔地通过第一、二栋楼阁,穿过无数回廊,来到绿梅的房门前,重重地拍了三下。

  “谁呀?桑嬷嬷吗?”睡意浓厚的声音由内传来,旋即一阵重物落地声伴随绿梅呼疼的呢喃。“等等……欸,怎么是你?!”

  甫开门,入眼的不是熟悉的桑嬷嬷,而是阴沉着一张脸的厉风行。

  绿梅想想也对,如果是桑嬷嬷的话,不可能只拍三下就停了……

  不对!绿梅想想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你穿这样?”厉风行微蹙着眉,虽然绿梅套上了披风,还是隐约可见兜儿上头绣着的盛开红梅。

  如果今日敲门的是另一名男子呢?厉风行思及此,眼神更加冰寒。

  “我以为是桑嬷嬷。算了,你在这等我一下。”绿梅想回房换件衣裳,幸好她有多披件披风,才没让他看到不该看的……

  厉风行等不及,径自越过绿梅进屋,活活急坏了绿梅。

  “厉公子,这样不妥。”拉紧披风,绿梅在他身后说道。

  “有何不妥?”厉风行转身睨着不自在的绿梅。他来是为了合同的事,又不是上青楼寻欢,有何不妥?况且商队人马就在客栈前,他没有时间等她更衣梳洗。

  “这……”绿梅本想辩驳,就算两人曾是夫妻,厉风行也不该闯入她房内,尤其在她衣衫不整的情况下,更是不妥。可话一到嘴边,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别想太多。我来是问你对合同有何不清楚的地方。”本来想让阿升过来替他一问,厉风行现在倒是庆幸没做傻事。

  “合同?”绿梅疑惑地望向他,接着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原来是为了合同……绿梅轻叹一声,将内心的奢望彻底抹去。

  “你,没看?”厉风行倏瞇起眼,两道锐利眸光射向绿梅。合同连看也没看,她真的是迎春阁的主事吗?做事丝毫不严谨。

  “我想你不会刁难我。”绿梅踱步走到屏风后,想用屏风隔绝两人视线的交集;原以为厉风行单独前来找她,一定有什么话想跟她说,没想到只是为了公事。

  “那好,就定了。”说完,厉风行立刻转身离去,如同昨日一般。

  “呵……不愧叫风行……”

  如果今儿个厉风行是来毁灭她的希冀,那么,如他所愿,她已断了内心所有的奢望。

  绿梅关上门,再回到床前将披风褪去,躺到床榻上想入睡。

  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醉月湖上烟波浩渺,湖畔迎春花摇曳生姿,映衬着紧临湖心的三楼雕梁画柱楼阁;湖面上,画舫缓缓航行,垂挂的帘幕帷幔迎风飘曳;阳光透湖而出,映着湖光山色,成就一幅景色秀美、色彩灿烂绚丽的画布。

  刚绘完下季的第三张图,绿梅搁下笔,起身离开书案,取下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利落地打个结,打算到醉月湖畔绕绕,想找个视野良好的地方盖凉亭。

  今儿个是二十五号,厉风行离开锡安两个月了……

  想这做什么?绿梅不禁摇头。这念头实在太荒唐可笑了。

  厉风行说过,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绿梅沿着湖边小径,漫步在去年斥资万两所种下的金桂林中;一到秋日,飘散而来的阵阵桂花香气清新宜人,此时洒落的桂花更增添一番美景,置身其中,宛如仙境,引得不少骚人墨客流连忘返,纵然此地乃属迎春阁一这青楼所有。

  “咳……”绿梅掩着小嘴轻咳,揪紧身上披风。每当天候一变,她的身子骨就犯病,先前为了多酿些迎春酒,连着好几天没睡好,多酿了十来缸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半个多月才得已下床走动,幸好那时已和厉风行打下合同。

  绿梅着实咳得难受,一时间顺不了气,只好扶着一旁的桂花树干,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稍作休憩,闭目养神。

  若非想找块视野广阔的地方搭建凉亭,而且在中秋前夕完工,绿梅也不会急着在画完图后即披上披风往游湖小径来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枝桠洒在绿梅单薄的身上,微风吹拂过她柔顺如丝缎亮面的秀发,她难得悠闲地靠在树干上假寐,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悠悠醒转,睁开秋瞳那一刻,赫然发现一双黑色足履立在她眼前。

  绿梅惊恐地瑟缩身子,颤巍巍地抬头想看清来人——

  “吓!”绿梅大吃一惊,骇得她下意识往后一躺,直挺挺地撞上后头的桂花树,疼得她是眼冒金星,头皮既痛且麻。

  怎么会是厉风行?他来多久了?看了她多久?

  他不是离开锡安了吗?

  “厉、厉公子……”绿梅赶紧扶着桂树站起,却因头疼得厉害,身子站不稳而摇晃,差点就跌倒在地。“厉公子,您怎么来了?”。

  等到晕眩消去,疼痛也退了泰半,厉风行依旧不发一语,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发上的黄玉珠钗,原本在绿梅印象中只有淡然神情的眸子,竟映照出不解与怜惜……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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