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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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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画人物素描的。” 她一再向人解释,解释到后来几乎都要火大了,她会来这边画画,不过是想图个安静哪! “不画?”被回绝的人总会不死心地指著她搁在一旁的人像图,“那这又是什么?” 这是什么? 她被问得愕然。 这问题问得真好,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她原是想画湖畔的弱柳以及几只雀鸟的,却不知何以,落笔沙沙,一个冰冷酷男的侧影速写,就这么自有主意地从她笔下生出,图未完成,男人影像四周泛生著浓浓雾气,她看不清楚全貌,却看得出他的气质冰冷,且状似无心。 发现了自己无意识的画作后,她被吓到了。 因为这男人,偶尔也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该认得他吗?该记得他吗?但绞尽了脑汁,她脑袋里还是只有一片空白,不单如此,还引发了强烈的头疼,那足以摧毁人类意志力的头疼。 她强迫自己停下,如果忘记他能让她不再头疼,那么,她心甘情愿。 创作心情遭游人打断,她收拾画具准备离去,虽然不悦,却没忘了那毁掉她美好心情的罪魁祸首——那幅侧影速写。 其实她早该扔了它的,因为它老害她头疼,但她始终办不到,不但办不到,还喜欢拎著它,借口说是画没完成,所以得带著随时补上几笔,夜里上床,她也常会傻傻盯著它才能入睡,画中男人眼神如冰,但她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安心。 她不懂,也没打算去弄懂,内心深处她似乎知悉,去探究,只会挖到一个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基于人类自我防御的本能,所以她不想弄懂。 她带著画具先在路边咖啡馆喝了杯热拿铁,待心情平复后,再继续前进。 她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她是可以搭地铁到巴比肯下车的,但她不想,她喜欢走路,走路可以让人澄清思路。 二十分钟后,她走到了巴比肯的YMCA,那是处基督教青年会馆,也是她上班兼住宿的地方。 进入会馆后,她淡然地向坐在柜台里的乔拉茵打了个招呼,然后踱向位于会馆后方的员工宿舍。 在这里她没有朋友,只有点头之交的同事,一来她的身世成谜,二来,是个她始终未卸的自我防御性太强。 她在心里筑了道墙,保护著自己的同时,自然而然地也隔绝了别人。 位于巴比肯的YMCA,深受各国青年游子喜爱,价格公道,且位于地铁站旁,交通便捷,附近又有著随处可见的博物馆,如著名的伦敦博物馆及巴比肯艺术中心等,此外,超市就在附近,如果想在伦敦做一趟精打细算的旅游,那么,它肯定是最佳选择。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拥有两百四十间客房,却需要在半个月前就先预约,否则很难订到房间,住在这里的旅客,可以自由使用健身房设施以及电视间,会馆正是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在房里睡了一觉,起身后外头天色已经全部暗下,看来,应是同样平凡无奇的夜晚吧。她瞄了眼小闹钟,发现是轮到她值夜班的时候了。 她跳下床,到浴室里快速梳洗。她喜欢值夜班,那会让她次日睡得死沉,睡得无梦,梦不到那个会让她患头疼的男人。 她来到柜台,听著乔拉茵的工作转接交代。 乔拉茵赶著回家带小孩,行色匆忙,她则是一贯的安详自若,没人像她的,毫无家累又无朋友,所以压根不用去考虑其他的问题,也正因为这样,会馆里值夜班的人经常都是她。 这一夜,果真如往日般平淡,她按例推掉了几个住宿于会馆中的异国男子隔日邀约。 不是对方条件太差,而是她真的提不起劲。 她不懂,她好看吗? 为什么那些来来去去的男人,每个见著了她,都像是苍蝇盯上了肉一样,眼神大亮,爱找借口和她多聊上几句,而因著工作所需,她又不能对他们祭出苍蝇拍,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著了。 也或许,她淡淡地想,是她冰冷的气质,或是她一次、两次的拒绝,所以更挑起了那些男人潜在的好战本性罢了。 男人不都是如此?愈难上手的就愈是心痒难耐! 可她真的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在耍手段,她只是很单纯的,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看,因为除了洗脸外,她从不曾刻意去照过镜子,连化妆品也都只有一般的保养品,对于自己的模样,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在意,一点也不。 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并没有要为其刻意装扮的男人存在。 柜台时钟指向十点正,是大部分的人该休息的时候了,周遭安静,她伏在柜台上又开始无意识地画画了。 夜班清闲,别人都是看电视或听广播打发时间的,而她,却宁可画画,只是画画。 倒不是想成为什么名家,只是动笔,已成了种她可以抒发情绪的管道了。 她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理人,她唯一的朋友,只是这些画笔。 在她能够意识之前,她画出了一个缀满蕾丝花边的小摇篮,一个会旋转、会唱摇篮曲的动物挂铃,一只半满的奶瓶,几片尿布,以及一只小小的蚱蜢……一只正在哭泣中的小蚱蜢。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困惑地看著眼前的画册。 她的生活中鲜少亲近孩子,怎能如此细腻地描绘出属于孩子的一切? 还有,为什么坐在尿布中的不是个胖娃儿,而是只哭泣著的小蚱蜢呢? 这代表什么意思? 想到了哭泣,她竟还真的听到了娃娃哭声。 就在她为著自己过头的想像力摇头时,柜台底下发出响音她才察觉到,不是想像,而是真有个抱著小娃娃的年轻女子,她抱著娃儿蹲在柜台前,身旁是大包小包的行李。 “哎呀呀!还哭还哭……你再哭,人家也要哭了啦……” 女子手忙脚乱,一边哄娃娃一边扁了嘴,眉眼全部打结,还真如她所言,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她踱出柜台,跟著蹲低身,“对不起,需要帮忙吗?” 同女子一样她用了中文,一种她虽是久违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的语言。 由于来会馆的东方人并不多,所以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竟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当然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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