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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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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呀!他的尖叫声还没溢出口,已让敖筝拖着奔得老远了。 收帐归来的途中,原本躺靠在软轿中闭目养神的任剑飞,发现轿子突然停住。 片刻后,有人掀帘。 “少爷。”是姜万里的声音。 “怎么了?”任剑飞连眼睛都没有张开。 他信任万里办事的能力,此外,他每回出门收帐,身前身后都跟着十多名武功高强的护院,即使轿子里放的是万两黄金,他也不担心会有意外。 “有人摆轿。” 任剑飞蹙起俊眉,“拦轿申冤?我又不是父母官,对方是找错人了吧?” “那丫头不是携轿申冤来着。” “丫头?是个女人?”边说话,任剑飞的脸色变得更为沉冷,“她想做什么?” “卖身葬兄。” 这会儿,任剑飞总算睁开了眼睛。 他坐直身躯,眼神是嘲讽并带着轻蔑的。 “什么时候开始,‘卖身葬兄’还搭着揽轿的方式?” “属下也不知道!”边回话,姜万里声音里也忍不住添了些笑意。“属下方才已问过街边的人了,这丫头用白布盖着她兄长的尸身,在路旁晒了一整天,有人向她问起,都让她凶巴巴地赶走,偏偏只拦下咱们的轿子说要卖身。” “你的意思是,那丫头卖身竟还挑拣对象?” “是的。”姜万里点点头。“她应该已事先探听过,知道少爷您是蜀中第一富任家堡的主子,所以非巴着您不放。” “亲人死了本该哭昏了眼,这丫头的眼睛却是雪亮的,这样的人物,姜总管认为,咱们任家堡养得起吗?” 任剑飞淡淡地说完后,再度合上眼继续休息。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点点头,姜万里放下了轿帘。 片刻后,软轿再度往前走,可是走不到三步,任剑飞就听见有人敲着轿子。 “喂喂喂,你们怎么这么残忍呀!没看见我这儿写着‘卖身葬兄’没看见我已经举目无亲,孑然一身了吗?呜呜呜……” 很悲惨的台词,可任剑飞隔着轿子听了,却突然很想笑。 除了那明显是佯装出的哭声外,小丫头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只是让人联想到登门讨债,而非卖身葬亲。 “喂!你们怎么可以推人哪!谁规定了大街上不许跪人的?我是要卖身哪!难不成还得选地方跪?” 也罢!好男不与女斗,你硬要挡,那咱们就算怕了你,换个方向走总行了吧? 可是轿夫们刚转了方向,小丫头又堵上来了。 “怎么,我跪累了,换个地方跪不可以吗?” 好!大不了他们再换边走就是。 又换了方向后,轿夫们却再度傻眼,只见那丫头拖着那具尸体,又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虽说任剑飞手下俱是好手,但十个好汉怕一个泼妇,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下站在大街上抱着个死人的蛮丫头。 未了,轿子换了几次方向,她仍然硬是抱着兄长的尸身挡住他们。 “好啦、好啦!咱们也别玩老鹰捉小鸡了,我干脆把话摊明了讲。你们想走?很简单,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踩过去,要不就从我兄长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这样我还能上衙门告你们,说你们凌虐死尸,罔顾死人尊严。” 凌虐死尸,罔顾死人尊严? 一句话逗得路旁看热闹的人们都想掩嘴笑。 这罪名该冠在丫头自个儿身上才对吧!那个将尸体当沙袋般拖来拖去、摔来摔去的人,不正是她吗? 这个当街阻道的丫头,正是东海龙王的七公主敖筝,而那个不幸的“死人”,是陪她一块儿来“讨公道”的粗皮仔。 事前七公主说,他只须扮具死尸就算帮了她忙,可是她没说这具死尸是这么的歹命啊。 虽说他粗皮仔“鱼如其名”,皮够粗、够厚,可也不是拿来这么糟蹋的呀! 听着自己的后脑勺撞在地上不断咚咚有声,粗皮仔只能在心里啜泣。 呜呜,等公主的公道讨够了之后,他的公道又该上哪儿讨去? 大街上不少人瞧着热闹,耳里同时听到死人的脑勺撞击在石板道上的声响。 众人一致摇头悲怜,好可怜的死人,若换成是我,肯定死不瞑目! 姜万里一脸无奈。陪侍任剑飞多年,他还是首次遇上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僵局。 就在此时,轿里传出了淡淡的声音。 “停轿。” 轿子停下,缎金锦帘被人由内伸手掀起。隔着轿夫,任剑飞审视起那个正在撒泼的野丫头。 “我说你们哪……” 敖筝原还打算长篇大论,没想到轿子会停下,更没想到轿帘会掀起,一转眸,她才发觉周遭忽然变得安静,以及那对正审视着她的俊眸。 两人的目光一对上,敖筝突觉喉头一窒,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潮红瞬间爬上她的脸颊。 任剑飞的眼神锐利刚猛,精亮如电,热烫烫地似要炽人,敖筝只是被他看着,就觉得全身虚脱无力,于是她小手不由得一松,那个“死人”忽然砰地应声落地。 粗皮仔强忍着不哀号出声,倒是街边的人们都忍不住要为他齐喊一声疼哪! 但敖筝仍傻愣着,脸儿酡红,对此毫无所觉。 任剑飞睇视着眼前的少女。 他原是想停轿训人,告诉她,想找任家堡麻烦,还请先掂掂自己的分量,然而在乍然见着那个蛮丫头时,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竟然恍了神,忘了原本的目的。 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 这是窜人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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