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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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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蔓荻,这是什么怪名?”不像中国人的名字。 “是洋人的名字。”黄包车夫热烈讨论。“我听说这郝家大小姐,洋名就叫……”正确的发音黄包夫发不出来,干脆作罢。 “反正就是后面那两个字,听说很多买办或是跟洋人比较亲近的家庭,都喜欢给小孩取这样的名字。” “原来如此!” 黄包车夫聚集起来讨论上海滩不断涌出的新贵,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韦皓天牙根是咬得多么地紧,额头上浮现出多少条青筋,就连韦老爹也不例外。 原来,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就叫“郝蔓荻”。韦皓天将这三个字牢牢刻划在脑中,发誓永远不会忘记。 她有多大年纪,八岁或九岁?记住她名字的韦皓天,接着猜测她的年纪,同时想起她那张有如搪瓷娃娃一般美丽的面孔。 他曾在专卖洋货的洋行的透明橱窗里面,看过一尊跟她很像的搪瓷娃娃。那尊洋娃娃的皮肤就跟她一样白里透红,五官就如同她一样精致美丽,甚至连她身上的白色洋装,都跟洋娃娃同一个款式。 你这个臭拉车的,走开啦! 他同时也没忘记,她用着极端不屑的语气要他滚远一点儿别碍事,那口气,就和看洋行的伙计一模一样。他们都狗眼看人低,都说他是个臭拉车的。但他发誓他不会永远是一个黄包车夫,而且他会…… “是袁大头呢,我咬咬看。”对于韦老爹而言,自尊值不了一分钱,温饱最重要。 “给我!”但对于被人看做比狗还不如的韦皓天来说,却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也因此抢起钱来的力道特别凶猛。 “你干什么,皓天,还我——”韦老爹打死不放弃银元,贪婪卑贱的模样让韦皓天更加厌恶,更加握紧好不容易抢来的一块银元。 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臭拉车的。 此时此刻,韦皓天憎恨他的环境、他的命运。 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脱离黄包车夫这一行,并且得到那个美丽的洋娃娃,在上海滩发光发热。 十六年后 上下分隔多层的豪华客轮,缓缓地驶进了黄浦江口。 一个身穿米黄色低腰洋装,头戴相同色系呢帽的窈窕身影,赫然出现在甲板上,倚着白色的栏杆,居高临下地欣赏黄浦江上的风光。 还是一样没变嘛!外滩的风景。 单手扶住差点被风吹跑的帽子,郝蔓荻的嘴角微微扬起,看不出多少对故乡的思念。她长年留法,思想举止早已跟法国人无异,正是人们口中的“假洋鬼子”,这句话用来形容她,最适合不过。 巨大豪华的客轮终于下锚靠岸,只见船上船下开始动起来。提行李的提行李,忙着绑绳子的绑绳子,还有更多的亲人等在岸边,焦急的引颈盼望,期盼能从那一堆黑压压的人群中,认出久违的亲人。 “小姐!大小姐!” 郝蔓荻的父亲就如同她所预料的,没亲自来接船,只派了司机过来。 “老游,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郝蔓荻一点都不在意父亲没有来接船,转身吩咐身后的挑夫将行李交给司机,两人边聊天边往车子走去。 “托大小姐的福,小的过得很好。”司机回道,相信她并非真正关心他,主要是问她父亲。 “我爹地呢?”她果然接着问:“他过得好不好?” “老爷也过得很好,现在正在家里等您,要我赶紧把您送回去。”在郝家工作多年,没有人比老游更了解这对父女,他们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同样自私。 “那我们就快走吧!我累着呢,想赶快休息了。”经过了好几个星期的长途旅行,郝蔓荻只想快点上床睡觉,不想再同司机磨蹭。 “是,大小姐。”老游也不想同她瞎聊,因为他知道无论她跟他说什么,都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敷衍而已, 昔日那辆拉风的劳斯莱斯“银幻”,早已随着岁月的演进淘汰,换成目前乘坐的法国瓦藏四门厢型车。这让郝蔓荻非常不满,因为这款法国厢型车虽是出自知名建筑师诺埃尔之手,但却已经是七年前的老车,坐起来非常不舒服以及不称头。 “爹地不是嚷着要换车吗?怎么没换?”郝蔓荻把米黄色绣花手套脱下来,一边蹙紧秀眉问司机。 “不清楚,大小姐。”老游答。“老爷是提过要换车,但也只是说说,就没下文了,小的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就怪了。”郝蔓荻把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一点都不像她爹地的作风。“他老人家向来是说什么,就要做什么的,这会儿怎么转性了……算了,等会儿见面再当面问问他好了,省得还得费脑筋想。”心烦。 “说得也是,还是当面问老爷子比较妥当。”老游手握方向盘,随口敷衍,以免惹祸上身。 “郝氏大宅”就位于静安寺路上,是一栋占地宽广的老洋房。洋房的前身是一个洋人大班所有,十七年前回国前将房子转卖给郝家,算算屋龄也有二十多年了。 郝蔓荻撇撇嘴,二十多年的房子虽然在上海不算顶旧,但也不算新,她听说法租界最近又盖了好多新式洋房,每一栋都比她家豪华漂亮,来得气派多了。 郝蔓荻心里打着要缠着她爹地换房子的算盘,不过她不急,回到家第一件事也不是跟她爹地提这件事,而是跟姆妈要咖啡。 “李妈,麻烦给我一杯咖啡,加牛奶不加糖。”她人刚踏进客厅,司机还没来得及把她的行李拿进房里,她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嚷嚷着要下人煮咖啡,姆妈赶紧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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