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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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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依然不停止它的攻势,只是变小,滴滴答答地落在他们的铁皮屋顶上,为潮湿的天气更添沉闷。 “你知道吗?我最恨听这种声音,好像在打鼓一样。”紧盯着天花板,霍尔突然喃喃说道,引发余贝儿的好奇。 “你是指屋顶?”她也跟着仰头看。 “嗯哼。”他微微颔首。“我最讨厌这种铁皮屋搭建成的屋顶,每次一到下雨,就好像听了一场免费的演奏会,难怪我从来不去有band的pub。”吵翻天。 “你讨厌音乐?”她好奇的盯着他的侧脸。 “才不。”他微笑。“我只讨厌鼓声,那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子里面的生活,和接也接不完的雨。” “有死伤……”他的表情好悲伤。 “你还记得你家的屋顶是用什么做的吗?”霍尔忽地问。 她摇头。 “你没注意,那是因为你家全用钢筋水泥,就算下再大的雨,也没有影响。”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她家的小洋房,都是用最好的建材,就算是刮台风也不怕。 “如果你家的屋顶不是用钢筋水泥,那会用什么?”余贝儿好奇反问。 “用铁皮。”他指指他们的上空。“以前我家的屋顶,就是用铁皮搭成的。不但下起雨来会打鼓乱吵一通,铁皮翘起来的地方,还会滴滴答答的渗水。每当台风来袭,还得烦恼屋顶会不会被吹跑。所以我恨死铁皮、恨死鼓声、恨死水桶、恨死台风……” 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下去,索性把身体靠在竹墙仰头自嘲,嘲笑他的怯懦。 “因此当我一有机会离开村子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离开了。”他自首。“在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有很多同学前来送行。每个人都告诉我,一定要成功回来;而我也答应他们,不到那一天绝不回村子,可等我真正回到村子,那些曾经鼓励我的人又说我变了,我突然觉得里外不是人。” 霍尔疲倦的揉眼睛,仿佛想藉由这动作把充斥于耳的蜚短流长一并搓掉,只剩下年少时雀跃的身影。 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当你选择了物质的成就,往往忽略掉精神层面,鲜少人能面面俱到,对于一个来自眷村的穷光蛋而言,更加困难。 直到此刻,余贝儿才了解,为何他汲汲于名利。当一个人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没有的时候,如何能谈崇高的理想?只是高射炮而已。 “我……咳。”她清清喉咙,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其实……其实你走的那一天,我有去送你……” 霍尔倏然止住揉眼睛的动作,惊讶地直看着她。 “你有去?”他怎么都没看到。 “对……咳咳。”她整个脸都红起来。“我躲在车站的柱子边,所以你没有看到我。但我有听到你们同学那些鼓励的话,很感人。” 回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每个人都充满了许多梦想。那流转于车站的喧闹声,曾是大人们皱眉的来源。曾几何时,皱眉的人换成了他们,世代交替,代沟渐渐出现。五年级大战七年级,六年级夹在中间求自保,顺便还得自我归类自己是属于前段班或后段班,免得有朝一日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站错边,枉当了千古罪人。 他们相视一笑,对于时间的流逝,除了无奈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遗憾。因为他们都变了,最起码他是变了,否则也不会招来无情的批评。 “其实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话啦,他们都不像我这么了解你,当然会对你有所误解。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管他们要怎么说。”这是她这几年体会出来的生活哲学。像她,早就不知道在流言中死过几回。要是在意人们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日子就不用过了,更何况追求艺术? 这就是眷村生活的无奈之处,也是他们急于逃离的原因。谁受得了什么事情都被拿到放大镜底下检视?就算是病毒也会想逃。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该多关心游妈妈一点。”话锋一转,余贝儿把话题带到老人家身上。“这几年她的身体虽然有好转,但精神状况反而没有从前来得活跃,经常一个人瞪着窗子外面发呆,好像在找谁一样,看起来好落寞。” 她是在找他。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妈妈的日子过得有多孤单。他虽为她请了佣人,每个月也固定寄给她生活费,但在她的心里,这些都不能代替她心爱的儿子,和回荡在院子里的笑声。 “以后我会多回家探视我妈。”霍尔向余贝儿保证,他会尽量改变他的心态,多回村子。 “那就好。”她很高兴他终于想通,不再视归乡为畏途。 一种体谅的气氛弥漫在他们的周围,霍尔突然觉得很罪恶,她是这般善良,过去他却一直欺侮她,将捉弄她视为理所当然。 “贝儿,我有一件事情,要对你坦白。”该是忏悔的时候。 “什么事?”干嘛一副要下跪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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