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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于优,我发现你是对的。

  明信片一开头,就是这一句。

  多参加户外活动,真的有益身心。我不得不承认我老了,你晓得今天我充当一

  天义工,带小朋友去爬山他们怎么说吗?

  当然晓得,她都快会背了。

  他们问我:“叔叔,你到底几岁?怎么爬得这么慢,走都走不动?”我当场决定远离PUB,锻练一个月后,再来和这群小鬼一决高下,看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我,哼!

  逸杰

  “真像个小孩。”被明信片中幼稚的语气逗笑,她笑声连连。咬住明信片的右下角,努力回想当初她是怎么回这封信的。

  她好像是这么写的——

  “逸杰,我当然是对的,你早该远离PUB,过正常的生活。”她这次记得很快,没什么忘。“我并不是说PUB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

  “如果你能把时间花在更健康的娱乐上,会让你的生活更有意义。我没想到你会去当义工,而且还当孩子王。我可以想像你被欺侮的样子,真可怜。给你一个飞吻,就算是安慰你喽!”

  一字不差的内容,随着低柔的男音,灌入杜于优的耳膜。她抬起头,发现明信片中的主角,就拿着当初她寄给他的回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接下去念。

  “哪,这是你的回信,一张印有鲸鱼喷水的明信片。”华逸杰摇摇手中那张明信片,提醒她那段逝去的时光。

  她回望他温柔的眼神,发现他手里拿的不止那张明信片,还有各式各样的卡片,他把整个抽屉的明信片都拿来了。

  她掉过头,像个不理伙伴的孩子,蹲在公园的沙地上,继续先前的发掘游戏。

  这回,她看中一张黄色卡片,上面印着一只跛脚鹦鹉。

  于优,此刻我正在自己的店里喝咖啡。

  当服务生把咖啡放到我面前的那一刹那,我不禁想起远在法国的你。你还好吗?是否依然天天喝咖啡?你知道,我一向反对你喝这东西,容易流失钙质,咖啡因对身体也不好。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马上飞到你身边,拿走你手上的咖啡。答应我,多喝些牛奶,不要老是喝咖啡,让身处于台湾的我能够放心。

  逸杰

  低头默默看着手中的明信片,这次杜于优没有念出声,可是眼前却多出了一些东西;是她回给他的卡片。

  逸杰,你真罗唆,连我人已经到了法国都还不放过我。

  放心,我很乖,每天都有按照你吩咐,定时喝牛奶。我不知道你那么关心我的健康干嘛?你自己的事业呢?华伯伯已经决定退休了不是吗?现在的你一定是个大忙人,忙到没有时间管我有没有喝咖啡(我偷偷这么希望啦)。

  于优

  卡片的最后,还画着吐出的舌头,说明了她有多不甘心。

  他们相识而笑,笑过往,也笑彼此。

  他们一起翻出更多属于过去的记忆,那些他们花了三年时间,建构出来的远距离恋情。

  于优:别以为我变忙了,就管不到你的身体,我还是会继续盯着你。

  逸杰:我的法文进步了不少,教授夸说我突飞猛进哦,你信不信?

  于优:我忙坏了,最近工作好多,每天都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逸杰:我的作品入选了!我将代表我们这个小组参加这次的新人设计大赛,你等着听我的好消息!

  一张张不同图案的明信片,诉说着每一段不同时期、不同阶段的成长。卡片的图样琳琅满目,犹如他们时而兴起、时而失落的心情。但不管图样再怎么变,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彼此的关心,和对彼此的爱。

  两人的视线,随着散落满地的明信片胶着在一块儿。在这瞬间,他们同时想通了一件事,也同时不明白一件事;他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

  “今天我遇到海伦,她骂我自私,还问我这三年来,我们究竟都沟通了些什么。”扬起嘴角苦笑,杜于优觉得她真是个呆瓜。

  “看看这些卡片,就知道了。”他也笑得酸涩,认为自己好不了多少。

  他们简直一样笨。

  抑制了三年,思念了三年,却在最后一刻差点分手,不是笨,还能有什么解释?

  “这些都是我没有寄出的卡片,希望你也能看一 下。”悄悄地拿出一叠未曾盖上邮戳的明信片交给她,华逸杰的真实心情全在上头。

  杜于优接过手,一张一张看,每看一张,手就颤一下,心就抽痛一次。

  于优,我好想你,好想紧紧将你抱在怀中,向你倾诉我的思念。

  我已经改变了,于优。现在我已经戒掉了上PUB这个坏习惯,因为我把剩馀的时间都用来想你,你可听见我呼喊你的声音?

  多希望此刻你就在我身边,于优。今天好冷,是个适合用来彼此取暖的好天气。但遗憾的是我身边没有你,我想念你温热的唇,快回来吧……

  色彩艳丽的明信片背面,用着不下于封面的热情言语,一声一声呼唤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诉说他的改变,可是这些他都没说,没真的寄给她。

  她茫然的看着他,无声要求他解释。

  “我不敢真的把这些卡片寄给你,因为我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认为我在逼你。”

  这是他的体贴,却差点造成无可弥补的错误,也因此让她站上迷惘的悬崖,险些失足。

  “你应该寄的,你知不知道我也同样想你?”或许她自私,只想到自己的梦想。但在奋发向上的同时,也想拥有一双坚实的臂膀,那不是任何人能够代替的。

  “我不知道,你从来不曾明白告诉我,这三年来,我们好像在玩捉迷藏游戏。”好似谁先表白谁就输了一样,只是坚持的理由不同。

  “也许那是因为我也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承认思念你,会无法坚持自己的梦想,立刻回到你身边。”她终于放下身段。

  “于优……”

  “我好想你!”她忽地冲进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攀住他。“这三年里,我不止一次想买机票回台湾,告诉你,我不进修了,不想再当什么名扬国际的服装设计师,只想待在你身边,像从前一样打闹,我是不是很没用?”杜于优泪流满面的啜泣。

  “一点也不会。”他老实招认,温柔为她拭泪。“我自己就好几次飞到巴黎去看你,可是又没有勇气违反约定,只好站在你公寓的下面,幻想自己和你见面。”早知道她这么想他,直接闯进她的公寓将她掳走算了,省得以后的风波。

  他们几乎同时看着对方,又同时大笑,就像过去每一次相处一样。

  大笑过后,华逸杰的表情忽地转为腼腆,焦躁不安的提出请求。

  “你能不能……拒绝亚兰的求婚?”他的语气是犹豫的,是不确定的,彷佛笃定她会拒绝似的小心翼翼,完全不若以往自信。

  杜于优诧异的看着他,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莫名其妙的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要嫁给亚兰的?”一定是华伯伯。

  “你没有要嫁给亚兰?”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但是老头明明告诉我——”

  “你被骗了。”她笑到流眼泪。“我也被骗了。难怪他一直叫我回来整理行李,原来是要为你制造机会。”果然是一块又老又辣的老姜,佩服佩服。

  “死老头,每次都输给他。”想通后,华逸杰也跟着笑。“我想我这辈子永远也没有赢他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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