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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很抱歉,咱们无法卖你这个面子,她非死不可。”魏岂详爽快的拒绝他的提议,正式宣告翻脸。“咱们并且一致决定你已不再适合当龙蟠的首领,我希望你立刻交出令牌。”

  展裴衡闻言大笑,眼前的状况是如此危急,他却荒谬地感到解脱。

  “原来我已经被赶出组织了。”他笑到流泪,无法分辨这是兴奋还是心酸的泪水。“很好,我认了,反正会动手杀老弱妇孺的组织我也不想参加。我是个人,还有人性。”他深深吸一口气,暗自储备战力。他的武功虽是组织里最强的,但是组织今晚来了的三个人武功皆不弱,他若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奇迹。

  但是他拚死也得将牌简送至咏贤的手里。要不是因为他的自私,她老早就回到她的世界享受安稳的生活,更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会退出组织,但我不会给你牌简,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咏贤姑娘死在你们的手上。”他狠狠的撂话,在说话的同时剑已出鞘。

  “那么,就休怪大伙得罪了。”话一落下,魏岂详跟着下马,其它两人的动作也一样。

  四个同样穿著的组织成员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当场翻脸成为死敌,似乎连萧瑟的寒风都同感悲戚,无情的吹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蓦地一阵刀光剑影,展裴衡右手一挥,格开许重仁的剑,左手射出一把小刀划中另一个人的右臂。那人大叫,伤痛使得他无力握剑,成为第一个退出打斗的人。

  但难缠的还在后头。展裴衡接着避开魏岂详的攻击,屈身给对方的腹部一记重击,魏岂详是倒下了,却也造成展裴衡右手边的空档,等他猛然回神时已经来不及,但见许重仁的剑由下往上划破他腹与胸之间的肌肤,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连忙射出另一把小刀,阻止许重仁的攻势,并且踹了魏岂详一脚,用剑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伤痕。

  他必须赶快走。

  展裴衡支起大量出血的身躯,挣扎的爬上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在其它人之前找到咏贤并送她回家。

  短短的距离对于身负重伤的展裴衡来说有如丝路般漫长。他咬牙忍受身上传来的剧痛,拚命的策马前进。到了孙府,他想尽办法将自己弄上围墙,蹒跚的走至咏贤的房间,抬起沉重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开房门,拿出腰际的牌简,将沾满血迹的牌简递给她。

  “回……回家去……现在……就回……去……”

  随后他即像布娃娃般倒下,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一如咏贤愕然、红肿的双眼。

  第九章

  咏贤呆呆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身躯,他强忍着疼痛将牌简摊在她面前的模样似乎还在脑中停格。她弯腰拾起那块他拚死送来的牌简,脑海中回响的净是他倒下前的那一句“回家去”。

  她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她不能那么自私丢下他,任何一个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此刻他生命垂危,她必须设法救他。

  她用颤抖的手指掀开他的面罩,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展裴衡。

  真的是他!她曾向上天祈祷千万次,不愿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陷入更为混乱的感情之中,没想到上天仍不愿停止对她的玩笑,他和龙蟠终究是同一个人,或许还和伊藤伸繁有关。

  咏贤急忙回过神,明白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她若不想个办法帮他止血,很快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届时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但是眼前却有个更大的难题,这里不是二十世纪,也没有急救药品,她该如何救他?

  “走……走……”躺在血泊之中的展裴衡无力地动手指,气若游丝的单音听在咏贤焦急的耳中彷佛是丧钟。

  “我不走,你也不准走。”她霸道地决定,发誓非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不可。

  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展裴衡痛苦的呻吟着,他想高声喝令她别老是和他唱反调,趁她还能走的时候赶快离开,然而他的喉咙干渴得恍如旱地,陷入恍惚之中。

  “不准睡,听见没有?”在意识即将和肉身剥离的一瞬间,他似乎听见咏贤熟悉的咆哮声,霸道的要他睁开眼睛。

  这磨人的女妖,他都快死了还不肯饶过他。

  他奋力把眼睛撑开条缝,藉由昏黄的烛光,他看见咏贤那双哭红的眼睛和忧虑却充满决心的俏脸。

  她居然哭了?她不是一向最勇敢、最有活力,总是用大无畏的态度迎接任何冲击吗?

  “不……要……哭……”他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三个字。他宁愿听她咆哮,看她跳脚,也不愿看见她忧伤的面容。

  “要你管!”她边哭边吼,但如雨滴般掉下的泪珠和过度的抽搐看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会在你的坟上灌水泥,教你永世不得超生。”她仍不忘威胁。

  水泥?这又是啥玩意?唉,为何她老爱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不行了……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感觉也跟着迟缓,躯体内部的灵魂一直嚷着要脱离。他好累,好想休息,就让自己的生命随着血液流失吧,他已无力抵抗了。他沉重的眼皮再次合上。咏贤开始感到惊慌,她小心翼翼的脱下他的外衣察看他的伤势,一道长达二十公分的伤口乍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然后仔细观察那道伤。她起身找了块干净的布拭干表面上的血渍。在擦拭时展裴衡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她连忙放慢速度,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如此温柔。

  “忍耐点。”她用更温柔的语调说话。

  展裴衡几乎因这难得的歌声软调而撑开眼睛,但是他做不到,他敢打赌他一定是流了满缸的血,否则不会这么虚弱。

  这样下去不行!

  咏贤环视四周,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在学校时所接受过的护理训练。她虽对医护没多大兴趣,但自忖自己并非铁人也不是花木兰,所以多多少少听进了一些。

  幸好他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上伤得并不深,只要稍加缝合便能够止血。问题是,这里没有急救箱,就算有,也不见得能找得到缝合用的肉线。

  没办法了,她咬牙决定。虽然她的家政老是在及格边缘徘徊,但有总比没有好。她相信他一定不会反对,毕竟身上多了条蜈蚣看起来顶多不雅,不让它爬行却有丧命之虞。

  她翻箱倒柜,找出平时最痛恨的针线,用烛火消毒了一下,再将放置在角落的上好白干拿起,带着一脸的决心走到展裴衡身边蹲下。

  “把这碗酒喝了。”她撑住他的后脑勺硬要他灌下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六十的烈酒,据说此酒乃贡品,只有皇帝老爷才喝得到。

  展裴衡迷迷糊糊的将酒喝下,差点教高浓度的酒精呛伤,他的喉咙几乎快烧起来。

  “咳……咳……”他困难的咳嗽,不明白老天为何故意派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女来整他,为何不能干脆给他一刀?接着她拿出比刀子还可怕的针线,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展裴衡虽然快痛昏过去,但他还是看见了。

  “这……该不会是给我……给我用的吧?”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无法置信的看着那一根针,细细的小孔里正拖着一条长长的红线,看来极为诡异。

  咏贤点点头,二话不说拿起一块碎布往他嘴里塞,他还来不及抗议,一阵灼热难耐,宛如烈焰的烧灼感随即自腹胸间传来。他彷佛被雷打到般弹起,咏贤差点抓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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