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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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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站起的咏贤恍如遇着神迹,整颗脑袋提到外层空间转了一圈再转回来,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 自从来到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她的脑子也跟着一片浑沌,差点忘了自己曾上过逻辑推理的课程。眼前的状况无疑是课程中所提过的“重叠”,她居然忘了。 没有人能和另一人生得一模一样,除非是复制或是双胞胎。目前她虽无法解释展裴衡为何会跟伊藤伸繁长得如此神似,但最起码有一点可以理解,那就是为何方才的侵入者会有一对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眼睛。 展裴衡就是黑衣人,黑衣人就是展裴衡! 茅塞顿开的咏贤二话不说,立刻跳出浴桶,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捉奸还得在床,姓展的混蛋一定料不到她竟能看穿他,搞不好此刻连衣服都还没脱哩。 她要不当场逮他个措手不及她就立刻辞职!压根忘了自个儿身在何方的咏贤万般不耐烦的甩开烦人的裙摆,像急惊风扫过长长的回廊。大脚一踹,展裴衡的门房立刻应踢而开。 “Shit……Shit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单独前来,恐怕不太好吧?”正在做例行美容的展裴衡只得使尽全力护住他宝贵的尊容,生怕一个不小心呼吸太过用力,毁坏他刚敷上的脸。 咏贤决心要拆穿他的假面具,只当他是放屁,依旧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恶心,这是什么?”攒起眉心,咏贤面带嫌恶的审视杵在眼前的绿色墙壁。这姓展的不知上哪儿弄来一大堆绿色污泥,教人想吐。 “回春膏呀,你不知道?”蠢动的绿色墙壁小心翼翼开了条细缝,神气的回嘴道。“这铺子的回春膏可贵了,城里还没几个人用得起哩,要不老板和我是老交情,我还买不到呢。老板还嘱咐过我,抹在脸上的时候千万别说话,否则会生皱纹……哎呀,完了!我居然开口说话,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一定会变老!一旦变老,我就不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若当不成美男子,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是个风雅的世族呀,怎么可以败在皱纹之下……” 咏贤最怕的唠叨再次登场,也再次勾起她的怀疑。 她怀疑自己神智不清,否则不会把他和方才的黑衣男人搞在一块。 瞧瞧他那张脸,回春膏?天!真亏他说得出口。她这辈子只在电视广告上见过敷满海藻泥的外星人,尚未亲眼目睹过,原来这玩意在古代就有了。 她看看他那惊惧的眼神,再看看铺在他胸前沾到绿泥的白布块。在那下头的是纯白的中衣,摆明了他正准备就寝,只等着把脸上那一大块污泥卸除。 眼前的景象教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力。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就算展裴衡的动作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一切,除非他会飞天遁地,再不然就是经由密道回到他的房间。 可是,这一切真是怪异极了,早已超乎逻辑思考的范围。身为警察的直觉告诉她,其中必有可议之处,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Shit……Shit姑娘……” 饱含惊惧的声音再度戳刺她的耳膜,惹来烦得想揍人的咏贤按例抡起拳头。 “干嘛?!”格格作响的指节声逼近展裴衡几乎快干的绿色脸庞,大有一拳捶裂它之势。 “你……你的衣服湿了。”剩下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只敢用畏惧的眼神提醒她。 湿了?她顺着展裴衡小绵羊般的眼神往下一瞧,糟了!方才她忙着找他算帐,竟忘了套上外衣,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这会儿正像透明胶布贴在她身上,露出无限春光。 这下可好,免费让人看了一场透明秀。 “把眼睛闭上!”咏贤双手紧抱胸前,脸红得快烧起来,只得恶霸的下令,凶狠的口气可比童话中的大野狼,吓得展裴衡这只小绵羊只得乖乖闭上眼睛。 “我……我警告你哦!不准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困窘的她边撂狠话边向门外移去,僵硬得活像个傀儡。 拚命点头的展裴衡依旧不敢张开眼睛,十分配合对方的威胁,直到凶恶的声音消失为止。 我当然不止记住你现在的模样,而是记住更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展裴衡睁开眼,眼带星光的凝视分散于空气中的月影。 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做,他应该逼问她的身分,搞清楚她为何会掉入他的棚车内,最重要的是,她在何时、何地摸过那块牌简。 然而,他却收手了,不仅因为她的倔强,同时也是因为自己起伏的心。 也许是伪装生涯过得太久,他几乎已经忘记“真实”是什么滋味。身为世族,按理说他只管吃喝玩乐就行,根本不需要张大眼睛去看豪宅外的真实世界,那儿的饥荒与他的身分扯不上边,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闭上眼睛张嘴吃饭,恣意挥霍,纵情享乐,这也是一般世族唯一做的事。 然而他却无法泯灭良知,不去理会那些濒临饿死边缘的饥民,所以他选择背道而驰,与其它志同道合的世族子弟组成龙蟠,专抢自个儿的家当救济贫民。 讽刺的是,如此的壮志却必须隐藏在世族的外皮之下,当个道地的米虫,能装就尽量装,但求不被识破,否则龙蟠解散事小,外面的流民无人救济事大。 长久下来,展裴衡几乎相信自己原本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忘了怎么大笑,忘了发自于内心的笑意是多么温暖。生活即伪装,他伪装自己,不只是外表,甚至连自己的心都一并欺骗,直到咏贤出现,他才想起恣意大吼是何种滋味。 为了不被人怀疑,他装成懦弱、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成天只懂得尖叫和讪笑。他羡慕她的畅意,能毫无保留的大吼和生气对他而言是最昂贵的奢侈。 不可否认,他对她感到好奇,他若聪明的话,应该立刻弄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毕竟组织里多得是没耐心的兄弟,他们不见得像他一样欣赏她的自然。 他应该尽快查出她的底细,也十分明白,再拖延下去对大家都不利。 只是,她就像一道清新的空气,为他苦闷的伪装生涯带来生动的色彩,他如何能将自己摒除于难寻的欢乐之外? 望着高挂在夜空的明月,展裴衡不禁深深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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