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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他满脸疑问。

  “东、西。”她说得不对吗?她记得这“东西”这两个字是这么发音的没错,她曾听服侍她的女仆说过。

  “茶壶?”他恍然大悟,立刻塞了个陶壶给她,塞得她哑口无言。

  她的语言能力有这么差吗?她记得“东西”二字的确是这么说的呀。

  算了,用写的好了。她拉把椅子坐下,准备重现她可怕的毛笔字时,耳际突然传来更可怕的尖叫声。

  “老鼠,老鼠在你脚下!”

  她猛然低头一看,果真看到两只毛茸茸的大老鼠,像是和她有仇似的绕着她的脚跑。

  “啊──”她连忙跳上床,和也怕得跳上床的展裴衡抱在一块儿尖叫,完全忘了要问他的事。

  “老鼠……老鼠走了。”展裴衡嗲里嗲气的惊叫声连带近得教人发痒的呼吸一起传入她的耳膜。

  猛地,她抬头一看,不期然的看见一张清秀得过分的俊脸和长得可以转个弯的睫毛。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接近男人,最糟糕的是这个男人几乎不能称得上是男人,只能勉强算是披着男人外衣的阴阳人。

  她连忙甩开他的拥抱,恶狠狠的警告他。

  “不准泄漏我怕老鼠的事,听见了没有?!”她困窘的命令道,生怕自己“头号女煞星”的美誉就此完蛋。

  展裴衡的反应是眼睛一眨也不眨,根本不知道她在说啥。

  “算了。”她投降。反正是鸡同鸭讲,不说也罢。

  跟着她转身离开,决定练好了吴语再来再接再厉,弄清楚她究竟为什么掉到古代来。

  瞪着她背影发呆的展裴衡则是满脸的莫名其妙,深信自己平静、优雅的贵公子生涯即将因这位长得像男人,行动更像的天外飞客而结束。

  他,展家有史以来最秀气,最符合时尚的翩翩美男子,怎么可以败在一时的同情心之下和劫牛贼纠缠个没完没了?

  举起一根细白修长的食指,展裴衡对天发誓,绝对会甩掉鸡毛撢子头,以寻回往日的清静。

  发誓归发誓,现实可不是这么回事。

  走在建都大街上的两个人一个满头大汗,另一个则是照例想瞪穿对方。

  展裴衡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可已经尽力为她添购行头,她硬要穿得不男不女,他有什么办法?

  “呃,Shit姑娘。”经过了半个月的非人生活,现在他们已经能用吴语沟通。刚开始时,他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而且错全不在他,他唯一犯过的错就是收留她。他怀疑自己收留的不是人,而是拿着叉子叉人的牛头马面,他已经被她叉得遍体鳞伤,而且对方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就像现在。

  “干嘛?!”咏贤凶巴巴的问,恨不得剥下身上厚重的衣服。她这辈子没见过比古代服饰更不切实际的东西,又长又厚又重,而且粗得像块超大菜瓜布,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不好,母夜叉的心情很坏,他最好闪远一点。“我知道你不怎么满意你身上的衣服,但绫罗绸缎你又说不要──”“废话!”咏贤不客气地打断他,她情愿被粗麻搓死,也不要被织着俗丽图案的锦缎闷死。

  “休想教我穿那些大红大紫,恶心死了。”真搞不懂这时代的审美眼光是怎么回事,净比谁穿得比较俗气,不愧是古人。

  “恶心?不会吧?”

  展裴衡看看自己身的绫罗,再看看她一身的粗布,心中有一堆疑问。这可是流行啊,哪个世族子弟不以打扮光鲜自豪的?要不是她时时刻刻盯着他,非赖着他不可,他才懒得带她出门,瞧瞧她那一身寒碜,丢人哪。

  不过他没胆讲,当务之急是先摆脱她。她这么死跟着他,不但丢人而且碍手碍脚,要是教死对头瞧见了,非把他笑到地下去不可。

  “Shit姑娘──”“我叫咏贤。”她再次打断他说话,口气仍是凶巴巴的。

  “你要用钱?”展裴衡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钱?对了,他怎么没想到用这一招摆脱她?叮叮当当的铜钱谁不爱,就算是天外飞客也不能免俗。

  他立刻掏出一堆铜钱塞进她手里,塞得她莫名其妙。

  “哪,钱在这儿。”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她去做自己的事。

  “你干嘛给我钱?”咏贤拿起铜板仔细看。乖乖!这些要是能带回去现代,铁定可以卖不少钱。

  “你不是要用钱?”他特别在用钱两个字上加重音调,彻底误会她的发音。“谁要用──算了。”她懒得解释。Shit就Shit,反正已经听了半个月,就当天天踩到狗屎好了。“还给你。”她把钱还给他,对于他的误解完全没辙。

  “你不是要钱啊。”展裴衡大失所望的收下铜钱,心中巴不得她赶快滚蛋,放他一天假。

  “我不是要钱,我要你身上的东西。”经过了半个月的观察,她终于发现他身上有一块奇特的牌简,红桧木雕花镂空,正中央镶有一块黄玉。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见过,但隐约中却有一股熟悉感,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咏贤可以确定她之所以会跑到这鸟不生蛋的朝代一定和那块牌简有关,这也是她为什么死赖着他的原因。她只见过他拿出来一次,而且是在夜深人静、难得会有人发现的时候,要不是她烦得睡不着爬起来散步,根本无缘窥得。

  她一直奇怪,为什么爱美又爱叫的他会有那么一块阳刚味十足的牌简。那牌简看起来像是块令牌,而且是电影中常常出现某种神秘组织之圣物,只有首领才拥有……

  “东西?什么东西?我没有啊。”

  嗲得教人头皮发麻的声调又再度响起,咏贤立刻打消脑中的念头。这人要是可以当首领,那猪都可以飞上天了。要不是她曾亲眼目睹,并确定那块牌简确实在他手中,她才懒得理会这个人妖俱乐部的创始会长。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肯承认、不肯给的话无妨,她就死跟着他,赖着他,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反正她时间多得是,不怕他不投降。

  不过她很怀疑自己会先死在他的嗲声嗲气和满脸白粉之下,这个时代的男人个个变态,似乎不把自个儿涂得像陪葬用的纸人就不叫男人,真是奇怪的风俗。

  “Shit姑娘,你话要说清楚呀。”展裴衡双颊一撑,又是一副准备吵上王母娘娘的模样,哎哎叫个没完。“我是个有格调、有操守的世族子弟,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你说我身上有东西,是啥呀?咱们展家多得是金银珠宝,要狗、要猫、要牛、要羊,要啥没有啊?瞧你说得一副我好似作贼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破坏我的名声?一旦坏了名节,那我就做不成建邺城第一贵公子,若是当不了第一贵公子,我也就对不起爹娘,这对不起爹娘也就罢了,我还会进一步对不起展家的列祖列宗。一旦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又有何颜面在死后名列祖宗牌位──”“Shutup!”被吵得头昏眼花的咏贤一把捉住展裴衡的衣襟,照例又是捉得他无法呼吸。

  她只不过向他要个东西,哪来这么一长串绕口令?天杀的,再不快点找到回家的路,她确定自己会在回二十世纪之前先死在这只人妖公鸡的乱啼之下。

  “呃,Shit姑娘──”虽然不明白她家的教养是怎么回事,但小命要紧。

  “再啰哩啰唆,本小姐就先将你一脚踢到乱葬岗,省得你哎哎叫个没完。”

  她冷冷的放话威胁,恨不得立刻将他塞进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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