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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泪水无声无息地淌下她的脸颊,待她回神,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走上前擦掉她颊上的泪水,在这一刻,他更深切体会到自己对她的伤害存多深。

  不然,以她的坚强,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难掩脆弱地掉下泪来?

  “为什么不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呢?”沈语茉拨开他的手,别开视线,不愿让他窥视到她的伤痛。

  “我无法放开你。”他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如黑洞般空虚的心,只有她能填补。

  “难道真要我一辈子痛苦,才足以偿还你母亲所受过的情伤?”沈语茉哽咽地问。

  他看着她如泣如诉的美眸,内心深处浓得化不开的相思逐渐泛滥,“我来,并非为了恨,而是为了爱。”

  沈语茉闻言浑身一颤,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如果有爱,他又怎会伤得她体无完肤呢?

  “我无法失去你,语茉。当初由剑桥返回玫园时,我就发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对你动了心,但也在那时,我得知你母亲向红玫就是我父亲旧情人的消息。”

  沈语茉责怪自己太傻气,才会深陷在爱情的泥淖中无法自拔,就连此刻,在听到他动人的告白时,她原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但现在的她早已没有权利放纵自己的感情,念祖是她目前唯一的考量。

  她重新筑起自己的心防,冷冷地回道:“这又是一个复仇的伎俩吗?”

  “不!”他开口否认,“我承认刚得知上一代的纠葛时,曾经想过要借由对你的报复,以惩罚我父亲在婚姻中的不忠诚。但回台湾后,我无法狠下心,又无法放下自己心头的恨,所以才逼你走。直到最近,我终于对上一代的爱恨情仇释怀了,才敢来找你。”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呢?曾经有过的伤痛能就此消弭吗?沈语茉瞪大黑眸,无语地看着他。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他低声恳求着她。

  “你走吧,离开这里、忘了一切,当作不曾有我和念祖的存在。”

  这世上多得是美丽有才情的女子期盼得到他的青睐,他又何苦打扰她呢?

  忘了一切?如果有办法的话,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地来找她了。

  他曾经对父亲的专情嗤之以鼻,以为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可以取代的。但后来,他明了自己就如父亲,在爱情里亦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再也无法转移。

  严耀煜拧眉苦笑,“那么,如果我以念祖的抚养权作为赌注呢?”这是他手上仅存的王牌了。

  “抚养权?赌注?”沈语茉愣了半晌,不明白他诡谲的心思。

  “是的,给我半年的时间,若你能再爱上我,那我们就继续婚姻关系;如果你没有办法爱上我,那我就将念祖的抚养权交给你,从此不再来纠缠你。”他缓缓地道。为了赢回她,他甘愿承担失去念祖的风险。

  “如果我说不呢?”她试探地问。

  “那我只好带走念祖。”精明如他,岂会不懂谈判的技巧。

  “你敢?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公理的,你不能从我身边抢走念祖。”沈语茉无法理解他怎能残忍至此。

  “语茉,就算是在法庭上见,我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得官司。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实世界总是残酷的。”他的目光紧锁住她的星眸。

  沈语茉呆愣地看着他,陷入两难。

  一夜无眠的沈语茉,静静地坐在床上,经过了反覆的思量,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覆严耀煜。

  在乍见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以为已在心中燃烧殆尽的情爱,其实只是深埋了,并未消失。

  但也因为如此,她更害怕,她怀疑半年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无动于衷地全身而退。

  突然,一个亲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

  “语茉,怎么一大早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黛安在她床边坐下,慈祥地轻抚着她的黑发。

  这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在人前总是一副很坚强的模样,但有谁知道她心里藏了多少委屈?

  黛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吧!语茉。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沈语茉望着黛安包容的眸子,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她们早已建立起如母女般的情感,所以,她将自己昨晚与严耀煜见面功事告诉黛安。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为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黛安温柔地说道。

  “我害怕……”沈语茉道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我害怕这是另一场骗局,我害怕自己会愚蠢地再被伤一次心。”

  “傻孩子,爱情本来就是赌局,还未掀出底牌之前,永远没有办法知道谁是赢家,不去尝试的话,是永远不会知道结果的。如果你对他还有感觉的话,为什么不大胆再尝试一次?”

  “万一心碎了,怎么办?”万一他说的又是谎言,万一这又是另一个复仇计划呢?

  “那就再补起来。”黛安柔声道,“如果他真的不值得你爱,也正好让你斩断对他所有的牵挂,这何尝不是一种获得呢!”

  虽然她这两年绝口不提严耀煜,但黛安仍敏锐地感觉到她心中的悬念和未尽的相思。否则,那么多的追求者,怎会任谁也无法牵动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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