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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也不晓得,或许是谢谢沃堂尽忠守护我这么久,始终放不下我。”她又哭又笑,嗅到他身上的药味,思及他抱伤在身,慌忙退开身子。

  “小姐该回房歇息了。”冉沃堂见她身上的锦被滑落,伸手想帮她拉好。他是放不下小姐,他的职责本是守护她一生,不止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我可以目己来,你别动呀。”宫莞低斥著将他的手推回被下,吃力地兜妥大被。

  “ㄚ鬟在熬药,再过一刻你就要吃药了,我要在这里陪著才安心。”

  “小姐想去哪里?”冉沃堂柔和了冷冽的眼。

  宫莞小脸一亮,向往地合掌呢喃:“我想去风光明媚的地方,不要湿湿冷冷,常年穿著厚重的衣衫。想听听热闹、温暖的人声……就是、就是市集上那种买卖的笑骂声,也让人觉得活力十足,很舒服呢。然後在暖柔的阳光下做染饼,看著竹篱旁的野花摇曳……”发现自己一古脑说著,她忽然顿住,羞赧地瞄了下眼瞳似乎闪过笑意的冉沃堂。

  “对不起,我喋喋不休的。”是她眼花,还是沃堂真的笑了?

  从未见过小姐如此轻松的神态。以前即使她开心笑著,眉心间亦或多或少泛有浅浅的悒郁,不若现下身心安定,全然无忧。

  “咱们去湖州,好吗?”冉沃堂轻道。

  惊喜的波光在眸中荡漾,宫莞开心点头,“好。”沃堂知道她想念小七。

  冉沃堂摸到腰腹的伤处,若所有思地看著她。“能不能请小姐先回别业几天?”

  宫莞小心不让心里的怔仲,表露在脸上。她不想再回去那座令人厌恶且心情况重的宅院,可是沃堂会这么要求必有他的难处……

  “属下晓得小姐不愿意回去,是属下无能,无法立刻带小姐走。属下会尽快养好伤,请小姐先委屈几天。”事关小姐,不能冒一丝风险。性命垂危时,肯求助於主爷,是因为小姐活著,所以他必须也活著,不顾一切只求活著。

  “沃堂好好养伤,不可以操之过急。”宫莞温柔道。

  沃堂是个极为内敛的人,绝少流露思绪在脸上,但她看得出他的歉疚。感觉虽然仍是淡淡凉凉、像在天边遥望自己,她却高兴看到他凉薄以外的情绪,这让自制有礼的他有了人气。

  所以她喜欢活在人声沸雏的小城镇,热闹是生命力的呈现,可以让人心温暖。

  “小姐若觉得勉强,属下可以……”

  “不,十八年都能过了,再待几天也无妨。”她恬静的神情似乎说服了冉沃堂。

  “那就请小姐忍耐几天,属下会尽快带小姐离开。”他低嘎有力地承诺道。

  “我可以应付的,你不要勉强自己。”宫莞忽然压下红通通的娇容,脸上扑满幸福的笑,“我……我等沃堂。”

  握著她柔夷的大掌紧了紧,冉沃堂坚毅颔首,主从俩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

  屋外细雪纷纷扬扬,冷风停吹。

  喀啦、喀啦……鬼工球声嘎然止住。

  “你说什么?”

  “二……二哥,请息怒。”宫皓满头大汗地跪在厅堂上。

  “找不到?”被一封催命家书紧急召回,宫色祺缓缓起身,突然暴跳如雷,“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一句‘找不到’就能交代一切,事情都这么简单,我不早做皇帝了?”

  这下子宫皓不仅汗流浃背,连脸色也由青转黑,不安地张望外头,生怕兄长一时口不择言,为他们惹来诛连九族之祸。

  “他们走了,你活著做什么?连一个生病的女人也看不住,你他奶奶的,到底活著做什么?”气疯了的宫色祺,拿起鬼工球就砸。

  “二、二哥开恩……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必能将他们找回。”宫皓闪避不及,额头被砸中,登时血流如注,痛得直想哭。

  宫色祺不可思议地狼瞪他。“找回来何用,李家人会再要那个残花败柳吗?你能不能用点脑子,这个家的废物已经够多了!”

  “残、残花败柳?”宫皓头痛得紧,实在无法想太深。

  “阿皓,你那颗不灵光的脑袋很让我心烦耶,要不要我一刀砍下?”宫色祺气呼呼地将碍眼的肥胖身躯一脚踹到门槛边。“莞儿跟下人私逃,败坏门风,你说人家敢要她吗?冉沃堂不会乘机贪些便宜吗?”

  宫皓摸著脖子,猛咽口水。“二哥别担心,冉沃堂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莞儿。事情还没张扬出去,我已经向李家人托辞莞儿生了场大病,婚期暂延。奴婢们口风很紧,二哥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你打什么笑话!你这个龟孙子办事不牢靠,难不成还要我笑给你看!”宫色祺火大。

  宫皓缩存门边,抖得一身肥肉直颤。“二哥请别这么说,我实在也意料不到莞儿会和冉让卫私逃。”幸好在还未与李家人碰头前及时发现,不然岂不一命呜呼了。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宫色祺蓦然寒了声。

  “七……七日前……”

  “知不知道往哪边走?”

  “不……不知,还查不出……”宫皓抖得快昏厥。

  宫色祺捺著性子,恶狠狠斜他一眼。“人是冉沃堂带走的,你这废人带著一票没用的家丁浩浩荡荡去追,找得著才有鬼?”

  “那……要不要多找几个江湖好手帮忙打探?”

  “然後让人讥笑咱们宫家尽出些水性杨花的贱货?”他宫色祺丢不起这个脸,一个出墙的三娘已经够了。母女一个样子,贱!

  怎么说都不是,宫皓十分绝望,战战兢兢试探,“那依二哥的意思呢?”

  “依我的意思,你最好一死谢罪!”气冲冲趺坐进软榻,忽极的宫色祺突然狂笑不止,眼睛恶狼狈一眯。冉沃堂好大的狗胆,竟敢带走莞儿,竟敢背叛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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