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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轻轻放柔眼神,展中延,反常态笑容可掬地凝视妻子,“阿芸,你会留下来吧?”司漠能无所不用其极,他也能,即使那代表他必须向谁低声下气。

  这记听起来像请求的问句听怔了白芸,展司漠则猛皱眉头,阴恻恻的以眼神告诉展中延他的怀疑及不快。

  赢得一小回合,展中延有莫大的成就感,精明锐利的眼神开始闪闪发亮。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会让他这个顽劣成性的儿子知道姜是老的辣。

  逐渐隐身幕後,将公司放权给司澈经营,他已经好久不曾有为任何事悸动,甚而兴起战斗的感觉,司漠鄙夷的语气及不信任在在激发起他的斗志。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以亲情来看待他们的关系,将视他为商场上的敌手,而他对敌手向来是无情的赶尽杀绝。

  “阿芸,你的回答呢?”展中延渴望地加入感情。

  面对这样的温情,等待多年的白芸无法拒绝,只能以歉疚的眼神探询展司漠。

  不必母亲说出,展司漠知道他输了。

  “等等。”展中延忽然叫住忿忿转身离去的儿子,“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突然将司澈推上总裁宝座的原因,为什麽你不问?”

  不情不愿地侧身斜睐他,展司漠清楚看出父亲得意的脸色,不禁轻蔑地笑出声。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因为父亲从小不理不睬,不太懂人情世故,还请见谅。”悠扬的讽语柔滑如丝,丝丝如刀。

  火舌瞬间喷出眼睛,展中廷以惊人的自制力冻结怒焰,并一再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再任儿子一意孤行下去了。

  “还记得那年闹得台北风风雨雨的绯闻吗?”他满含恶意、狡猾地轻启记忆之盒,企图混淆儿子沉稳的心绪。

  “那麽多桩,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桩?”淡淡地将他的恶意撇一旁,展司漠装傻了事。

  “别装蒜了,你知道是和温家女孩那桩。”展中延不快地使眼色禁止妻子打圆场。

  “哦?”无聊的话题总是吸引不了展司漠,他据傲地将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走人。

  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能瞒得过谁?展中延仔细将他的表情看入眼中,老奸巨猾地冷笑,父子俩发起狠来的模样竟是一模一样。

  “坦白告诉你,消息发布的前一晚温家老爷曾来电关照我,怕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纠缠人家的宝贝孙女不放。为了牵制你这匹野马,他甚至愿以利益输送为条件,只求你滚离人家孙女远远的,是道种耻辱促使我痛下决心。”他隐忍这麽久,这笔帐也该一并算了。“你以为有哪个做父亲的丢得起这种脸,我的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你这不肖子一磨再磨,居然让人捧着钱登门请求你别纠缠人家的孙女不放,展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展司漠不曾回头,优然的步伐踏得依旧矫健、敏捷。

  生怕越行越远的人听不真切,乘胜追击的展中延乾脆冲到门口吼着:“这回高雄国际商场的开发案,你我都知道财力雄厚的温家是内定主力。你说,我们同时下场竞争,温家会选择你还是我?我劝你及早抽身,免得到时丢不起那个脸。”这件开发案的利润相当惊人,相对的成本也十分庞大,必须联合不少集团,他知道儿子正积极争取参与权。这次他要让司漠因痛失荆州而扼腕、悲愤,将他以前连带这次所带给他的羞辱,一举回赠予他。

  看不到儿子的身影後,白芸忧心忡忡地转向展中延,“老爷,司漠并不很在意公司是否由司澈接掌,对展氏他真的没有野心……”

  “阿芸,就因为司漠完全放弃,我才会生气的。我真猜不透这个怪儿子的心思,当年公开登报支持司澈继任,原以为司漠会有激烈的反应或行动,没想到他真的不闻不问,专心在发展自己的事业。当年我被羞愧冲昏头作下决定时,如果他肯稍微挣扎一下,强势夺下总裁之位,展氏的规模就不会只有目前这样。”展中延气呼呼,一心一意关心的仍是公司的展望与未来。

  “老爷……”原来老爷希望司漠接掌展氏吗?白芸不敢相信。

  “司漠今年多大了?”这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也该吃点苦头了。

  “叁十叁岁。”

  已经叁十叁岁了吗?展中延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走进庭院。

  “最近我听到一则不太好的谣传。”说正确一点是,这则流言正以如火如荼的速度延烧着。

  “是不是司漠又做了什麽?”白芸心惊胆跳,小碎步尾随在後。

  “和他有关的谣言,怎麽都是不堪入耳的。”话中有话地仰首观天,展中延沉默许久,突然看向妻子命令道:“尽你所能,催他结婚吧!”

  谣言虽不足以采信,就怕“曾参杀人”的话喊多了,连曾参本人都要自我怀疑起来。

  司漠只是禁欲吧……不能人道和不愿人道的差别,恐怕只有天堂和地狱可比拟。

  这幢占地广阔、草皮看似新铺成的绿白相间别墅并不是展家主宅,那麽应该是展司漠的了。小雁和品谦哥的婚事,到最後仍未能得到展伯伯的谅解吗?

  温楚特地提早来,原想在展素雁行礼前先和她叙叙旧,一进门看到华丽又不失温馨的会场,体贴地布置了各式粉色彩球、鲜花与缎带,皆盈满待嫁女儿心的喜悦气息,她不禁莞尔一笑。布置会场的人一定很疼小雁,那人八成是唐品谦吧!

  大清早别墅内外已挤满人潮,温楚刻意捡僻静的角落走,她那绰约的丰姿与姣美的身影,沿途惊艳了不少翩翩男士。对这类过热的赞视,她习惯性地回以礼貌而生疏的笑容。

  睽违挚爱的国土叁年多,当年嫌麻烦削短的秀发已齐长过肩,就算容貌不变,温楚相信自己的气质应该也或多或少改变了,至少不应再有青嫩的涩色,因此她不怀疑这里能认出她的人寥寥可数,其至可能挂零。

  一路走来,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印证了她的臆测,无来由地宽慰了温楚忐忑不安的心。

  进屋後,人潮也不少,她约略扫一眼少有赘饰的宽敞大厅,问得新娘休息室在玄关左侧尾间後,立刻满脸盈笑寻了去。

  走入热闹滚滚的房间,温楚耐性等待已着白纱礼服的展素雁开心的与一班友人轮流拍完照,才出声低唤:“小雁。”

  自人堆中抬头,乍见好友全然不同的模样,展素雁有些认不出,直到温楚漾出笑容,淘气地眨眨眼,她才猛然忆起。

  “楚楚!”展素雁的反应是立即的,她惊呼一声,激动的冲向她,两人又叫又笑地搂成一团,屋内其他人看出这段友谊非比寻常,很自动地退开。

  惊喜地上下打量温楚,彷佛要和心版上的人影一一做比较,展素雁看得十分专注。“你变了好多,一年前你送我到机场时,头发才留到这边,还参差不齐呢!”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掌柔柔地抵在温楚近肩的颈侧上。

  “忙得没时间修头发,想想乾脆留长算了。”温楚眉眼带笑地拉她并坐。

  展素雁目眩於好友柔媚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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