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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胜负是一瞬间的事,而仓皇则是致命的武器。钟瑞以肩背着他,没料到撞击疼痛令她咬下唇,原本冲马过来的赛小汉子眼当见,恐惧地想勒紧缰绳,却已尺步矣。

  赛小汉子方跌下马,许大个儿亦开枪射击,噼哩啪啦地将子弹射得满天开花,好不精彩。可惜许大个儿手软加上心乱,神经无形又拉绷到极点,百发百不中,可是也够钟瑞受的。

  她伏身趴在地上,等着这阵枪林弹雨扫过。

  咻!

  钟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咻、咻、咻咻咻咻。

  “操!”没子儿了。这个事实闪进他脑海中时,钟瑞精确地扣下扳机,让那句脏话成为他的遗言。

  钟瑞十分灵敏地直起身子,而后头却传来枪膛振动的声音。

  “不许动!”

  钟瑞小心地屏住呼吸,左手十分缓慢地仰斜往后伸直,捏住皮裘尾端末角。她的长铳枪,已不及再藏回隐密的披风底下。

  她斜睨眼角侧光,偷觑他逐渐逼迫的步伐,在心中默默计时。

  “把枪放下来——不,你把枪举高、举高!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枪口朝上。”绰号朱仔的家伙歇斯底里地喊叫。

  钟瑞按照他的话做。“是孙娇娘叫你们来的?”她语气平静地点出事实、“不要晃那把枪,不准晃那把该死的枪。”牛仔被一连串的措手不及吓得六神无主,握枪的手颤抖个不停。

  “是孙娇娘叫你们来的?”不得到答案她绝不罢休。

  “对。”牛仔肥肥的嘴唇一开一合。“对,对!”他像被逼到极限大叫。“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

  钟瑞不吭气,明白他的脾气已被惹起来。

  “孙姐没说你这么难缠。”牛仔念出一阵串秽不堪言的脏话。“她说得太简单了,还跟我们保证一切都会顺利……”他边说边搔头,难以置信。

  一切都会顺利?孙娇娘的“安排”果然不同凡响,轰轰烈烈。

  “……没关系,你这泼妇居然敢害死我的朋友。你以为我们不敢吗?回去后全部的兄弟都会上来。大家会玩得爽爽的,沙尔也救不了你。”

  “沙尔?”人在愤怒中还一直说话,气氛高涨的程度便炽得更快,这点对她很有利。“这又关沙尔什么事?”

  “先前沙尔太自私了,没有一个女人不是营里的弟兄一块共享,没道理你可以例外。呸!”朱仔注意钟瑞整个人呆在那儿,以为她被自己的一番话吓住了,不觉从恐惧中浮出一丝得意。“别担心,婊子,大爷咱们绝对会好好补偿你、疼爱你。”

  哇哈哈哈!钟瑞往上翻个白眼,真亏牛仔这番话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现在你把枪往后,放手松掉。手举高,让我看得你的动作。”想在仅靠月光照射的夜中盯准标的物的确不太容易,无怪乎牛仔会下此命令。

  枪“锵啷”一声从她手中滑放,发出倒置在地上的震动。

  “咻!”钟瑞左手抽起在肩上的皮裘,张掀力道成风,迷乱了人的瞬间视觉。朱仔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那团星抛物线的黑影晃动,一个失神就将枪口挪了寸许,待再回头,已来不及。

  “啊——”受惊的喊叫被飞切过来的匕首生生砍断,在空气中散去。

  手儿有些微颤,钟瑞依然鼓足勇气,俐落地将匕首从尸体的喉咙上拔出来。

  大量的鲜红顺势淌泊出来。

  忍着点,钟瑞,别把这当人瞧。他是个畜牲!钟瑞缓缓吐出纳息,依然挡不住我那股恶心的晕眩。她忍不住跑开,半靠着一棵树干,弯下腰就呕了起来。

  我杀了人。

  吐尽胃袋中的东西,钟瑞仍无法制止干呕。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抓嵌入树皮的手指发白,还微沁出血丝,钟瑞的侯咙滚出可怕的干涩呕吐。她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终于虚软地倚着树干瘫了下来。

  她杀过狼、她杀过野猪、她杀貂狐豹鹿,以为这次双手再沾血腥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这群盗匪是抿灭了人性,和那些禽兽毫无差别——她错了。

  老天啊,她一闭上眼皮就能看到张张血淋淋的人脸,横冲直撞而来。太阳穴上冷汗涔涔,再抹去也是枉然。她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了结人命。

  “我要回家……”发白的唇瓣间吐出几不可闻的啜意。 “我要回家……”

  喃喃自语数来回罢,钟瑞方逐渐回神,宣泄出—串歇斯底里的笑声。

  为什么她会落到这等境地?

  问天,无语:问自己,更无解答。

  马儿是最骇闻到血味的,早在人闪彼此战争时落荒而逃。她身形蹒跚而举起步伐,向挂在天边的月儿遥望一眼,祈求自己能走对回“伦哈卡见”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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