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婷婷 > 浪子擒芳心 >  上一页    下一页


  “情人眼中出西施”是句千古名言,分毫不差地印证在他身上。

  卫又绮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在全镇女孩都将迷恋的眼光锁定他时,她偏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然后,冷奇发现张家章也在追她,他在举棋不定之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愈走愈近,才发现为时已晚。

  至今冷奇仍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懦弱从何而来。他看着卫又绮为张家章绽放出羞涩而甜美的笑容,胸口的郁妒便彻夜难眠,为自己白白失去的机会懊丧无比。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台北一家小型制片公司谋得剪辑助手一职,便搬出了海姑家。新工作的忙碌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却依然平息不了一颗炽热的心。

  然后,命运让他看到那一幕。

  那天他连夜开车回来探望梅姑,远远就望见灯火通明的屋子。

  “阿奇。”梅姑的邻居潘伯正气恼地站在门口,老脸胀得通红。

  “潘伯。”冷奇急忙趋近,以同样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屋子;他还没下车就听见震天撼地的摇滚乐大作。

  “这太过分了,”潘伯操着浓厚魄口音忿忿不休地叨念。“阿章三更半夜地不睡觉,叫一群人来吵,吵得我也不能睡。”

  家章三更半夜带朋友来家里开party?梅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梅姑不在家吗?”

  “她昨天就说要去看朋友,说要一、两天才会回来。”

  原来张家章是有备而来,乘着梅姑外出时作乱,这太胡闹了。

  冷奇好不容易安抚住潘伯的情绪,再三保证他会处理。他拿出备份钥匙开了门,旋即蹙起浓眉。

  张狂的喧闹由客厅一路蔓延至整栋屋子,乐声、人语、酒精、烟味四处弥漫,嘈杂得能媲美纽约皇后区的酒吧,他真是怀疑这些人的耳膜怎么还没被震破。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家章那小子躲哪儿去了?冷奇心中直犯着嘀咕。他在楼下的狂欢宴中找不到家章,便很自然地上楼寻找。

  张家章的房间没人,但梅姑寝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冷奇试探性的轻敲了一下门,没多加思考便一把推开。

  张家章赤着胸膛,牛仔裤半解着挂在腰上。

  卫又绮躬身仰卧在床,一脸苍白地正拉拢自己的衣襟,墨蓝色的百只裙凌乱地被掀卷到白晢的大腿上……

  同样的夜晚,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卫又绮也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之中。

  卫又绮多年来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一时的失足。她想不通,十六岁的自己怎会欣赏张家章?还答应跟他试着交往?一直到那晚铸成大错……

  “今晚到我家来,我们有一场美妙的宴会。”

  事隔多年,她仍记得他残酷的诱惑邀请……

  十六岁的少女焉知事情的轻重好坏?卫又绮当时开心之余只觉刺激无比。那可算是她第一次受邀参加宴会呢,她兴冲冲地由衣橱挑出她自认为最慎重、最漂亮的墨蓝色百褶裙套装,瞒着双亲说要到某位女同学家住宿,就这么溜了出来。

  当她抵达梅姑家,一开始,一切的事情都是那么正常。张家章殷勤有礼,大家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吃零嘴、喝着饮料,音乐声量不算很大,真的是一场热闹聚会。

  她不记得场面是怎么失控的,只记得原本宏亮的交谈声开始加大到几乎刺耳的地步;更不用说那种疯狂到毫无忌惮的摇滚乐声。此外,空气中开始扩散出的烟味也令她难受。

  她很想开口说她要回家,却又怕别人笑她长不大。

  有人递给她一杯半透明的红色饮料。很凉,而且甜爽润喉,不知不觉的,她一杯喝掉又要了一杯……

  那是种法国的葡萄酒,入口甘醇,但后劲很强,她由灵魂之窗望出去的世界慢慢失焦,形成天旋地转,模糊一片,脚底下踩的地板飘浮成云端。她一直微笑,不停地笑着。

  “又绮。”张家章一把搂住她的腰,她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客厅大过嘈杂,她几乎听不见张家章在对她说什么,只能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片,咕咕咕咕又笑了起来。

  然后她任张家章带着她走,上了二楼,被拉进梅姑的寝室。

  那时她半醉地任张家章楼着,一直到他的手摸上她的胸,并试着将她往床上推倒,才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

  “你在做什么?”

  她惊惶的叫声并没有使压在身上的男孩住手。相反的,他赤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扭曲的脸孔,狰狞地逼近,躯体的重量粗鲁地压上她。

  她想放声尖叫,一只充满汗味的手却劈头堵住她的嘴巴,想要扭动挣扎的双腿被他紧紧的夹住……

  一切都结束后,她麻木地听着张家章得意洋洋、醺醉十足的笑声;一种得手的胜利,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自己有多愚蠢,在她无法思考、极度惊骇的情形相较之下,喝了酒又抽大麻的张家章倒显得清醒又得意,而他徘徊在她半裸身躯的眼光令她羞惭。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卫又绮呆呆地看着冷奇,后者用一种不敢置信、愤怒而鄙夷十足的眼光回视她。

  “孩子,亲爱的,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你还好吗?—”梅姑关切的声音源源不绝地从话筒传了过来。卫又绮设法打起精神应付着。

  “梅姑,没什么。我……我只是吹了些风。”经过昨夜和冷奇的对峙,卫又绮真的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新的一天。

  她打了通到托儿所告假的电话,消息也不知怎么就吹入了老人家的耳里,引来了这一通关怀得令她不怎么自在的电话。

  说真话,卫又绮并不是真的讨厌梅姑,相反的还觉得梅姑那种随时随地散发出的母性非常温暖。但自从十六岁的那一夜之后,她便从不正视梅姑的脸,也许是种羞愧;也许是转移性的痛恨……反正,她和这位长辈愈来愈疏远……

  十六岁那个错误的夜晚,最令人值得安慰的是张家章的酒醉。

  讽刺而又残酷的一点。

  张家章是籍着酒意强暴了她,却也因酒意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依然有人记得这件事:她自己,以及冷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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