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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是不忍拒绝她的关怀,二则是实在饿得没力气。于是白奇哲就着她的手,张口咬下近五分之一的果肉。

  没想到山中野果也别具滋味,真好吃!他狼吞虎咽吃了十余个,才缓缓舒了口气。“谢谢你”

  她笑咪咪地又拿起果子想往他嘴中送,但他摇头表示拒绝,他真的吃不下了。她等待几秒钟后才放下来。

  “唉、唉、唉、唉。”她比手划脚,连带发出那种古怪的嗓音,白奇哲看了老半天,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还在揣测时,吱吱喳喳的猿群出现在洞口,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他看着她欣喜地奔向它们,亲亲热热地和它们“讲起话”来,这才终于“意识”到她的怪异之处。

  “嘿。”他鼓足力气喊了一声。

  那名少女果然吓到似地转身,蓝眸骨碌碌滴溜转动,而白猿就似她的保镖,纷纷涌至她的身前,龇牙咧嘴做出恐吓状。

  白奇哲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用力摇摇头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她则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他一会儿,判定他毫无敌意后才全身放松,白猿也感受到她的反应,又亲亲热热同她“说话”。

  这名少女显然不是聋子、不是哑巴,她不是不愿意同他“说话”。白奇哲垂下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也许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人”说话。

  经过二日的调息静养,白奇哲终于恢复大半体力。

  山洞外面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美景。在细雪纷飞下竟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真是不可思议,他何时见过这种二季交替矛盾的景象?如果他记得没错,此刻该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啊。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上,吊满了一只只硕大的白猿,从这一端跳荡到那一端,恣意摘咬着果子。一只母猿正将背上的小猿放下来,吱吱叽叽地替他梳毛抓虱,一只老猿璊珊地走着,发出长长的嗥叫。

  这就是他躺在洞内所听到的“噪音”。白猿乃全国罕见的珍禽异兽,他何其有幸,竟能一次见到这么多

  难道这里就是猿谷?他想起北大荒中的老牧工及猎户,世世代代所流传下来的歌谣,据说这些具灵性的白猿神出鬼没,连善狩的鄙伦春猎人都掌握不住这些白猿的真正所在地,于是一种说法于焉诞生:说有这么一处人间仙境,是白猿的乐园,里面四季如春、阳光普照。但自古至今,没有人查得出它的真正位置。

  他记得自己是同钟瑞一块摔下的,莫非这一摔就恰好跌入这谜踪仙境?天仑山崖的十七、八公尺高,岩滑壁陡,他没摔死可真是奇迹。但是,他是如何被救起来的呢?又是被谁救的?还有钟瑞呢?她在哪儿呢?她没像他这样幸运吗?他凝眉,不愿去揣测钟瑞可能遭遇到的悲惨下场。

  “哇!哇!哇!”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上,跃下一抹轻快的影子。他不须挪眼便知道是那名少女。望着她娇俏的身影,他不禁又纳闷起来。

  很明显地,她必定是西伯利亚的居民。一双蓝眼清澈如秋江之水,肤白唇红。而最特别的是那头金发,灿如阳光,长似瀑布,令人想倾手掏饮。

  她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伸手就握住他受伤的肩膀,手掌张张合合,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白奇哲先是愣愣地看着她的举止,继而又感到心房盈进一丝暖意。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了解她的意思。他轻轻拿开她的手,报以温暖的一笑。

  “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我还是谢谢你。”

  她的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白奇哲温和宁静的口吻显然安抚了她。她的手垂了下来,往他靠得更近,睁大眼睛的模样令地想起一只刚断奶的小狗。

  白奇哲发现自己心情从未如此惬意过。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太阳悄悄逃开屏障的云絮,散出煦暖的阳光。

  白奇哲一屁股跌坐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她马上也跟着靠上去,半跪在他身侧,下颚靠在交叠的手臂上,微歪着头,表情十分可爱。

  “我叫白奇哲。”他微笑道。“白奇哲,知道吗?白——奇——哲。”他微微俯下头,让她看清楚他嘴形的张合开动。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好好玩,他在说什么?“ㄅ——ㄅ——”她瘪起嘴,开始依样画葫芦。

  “白——”他盯着她的眼。“ㄅ——ㄞˊ,白,白——”

  “ㄅ——”她努力学着他。

  “白——”

  “ㄅ——”

  “不对,来,嘴是这样拉开。”白奇哲一时童心大发,凝沈许久的心被她鼓颊嘟嘴的模样逗笑。

  “ㄅㄞ——”她又努力了一次。“ㄅㄞ。”

  “白。”

  “ㄞˇ——白。”

  “白。”

  “ㄅ——拜。”

  “不对,再来一次。”白奇哲以拇指及食指轻压她的柔软下唇,导出正确读音。“白。”

  她的下唇嚅动了数次。“ㄅ——白……”

  “对了!”白奇哲开心得像夺得马术竞赛冠军,紧紧搂住她好一会儿,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手,神色怪异。

  她又错了吗?“白……”她不确定地加大声量。“白!”

  他们都不曾注意到,满山满谷的猿群都停止了嬉戏,睁大了眼注视他们。

  白奇哲一向沉默寡言,牧场上人人皆知他的冷峻与惜言如金的特质。他总觉得凡事听的比讲的更能获益。可是现在情况扭转,他不但要说,而且说的比对方多上百倍,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现在百分之百敢肯定,她定是从小就被白猿养育长大的。她是何方人氏?她怎会和父母离散?她是如何在此成长的?一个个问号滑过他的心头,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估计没有错误,他已经在猿谷度过一旬(约十日,一月三旬)。白奇哲已开始四处走动,寻找离开该处的路径。

  “白、奇、哲。”一个娇嫩而发音不准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白奇哲尚未回身,就感到右臂被人一抱,一张俏颜冲着他盈盈浅笑。

  自从白奇哲开始教她说话后,她简直像块麦芽糖似地黏上了他,左一句“白奇哲”,左一句“白奇哲”,喋喋不休。他发现她很聪明,一旦抓住咬字发音的诀窍,她就格外注意他“开口”说的话——对她说的也好,自言自语也罢!她都细心地背了起来,努力模仿。

  一直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可以背出不少生字及名词,除了啊、唉、呀、哇那些无意义的发音还学会了我、你、他、人等单字。

  “白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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