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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听到“宝马”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嗯,我家不仅有宝马,还有两辆。”

  她看着他也笑了起来,“是吗?可惜在我爱上蔺霖之前不知道,不然就不会放你去维也纳了。”笑完了她望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其实,我们都没有在恋爱。一直都是你对我好,我不停地愧疚,然后不停地骗你。”她从前憎恨说谎,但现在知道,有人爱说谎是饮鸩止渴,没有未来的。

  “我知道。”他说,“你昨天下课和团长在一起,然后去了他家。”

  她顿了一下,“蔺霖告诉你的?”

  “团长不会那么八卦,”张凯皑说,“是别人看见你们在一起,进了团长的那栋公寓。”

  “我在追他,他不要我。”她简单地说.“他说你有宝马。”

  张凯皑又笑了笑,“团长是个牛人,不过不适合谈恋爱。”

  “你知道蔺霖的故事?”她也笑笑。

  “不知道。”他一口否定,“我只知道他到现在还爱着某个女人,但不是你。”

  这句话让她怔了一下,蔺霖……不是说他不信爱情吗?心里还爱着某个女人……谁?李琛?竞兰?“所以你说我可以爱蔺霖,但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她试探着问。

  张凯皑低低地说:“他不会爱你的。”

  “我知道。”她也低头,“就像不管你怎么怎么好,我也爱不上你一样。”

  张凯皑沉默。

  两人之间的空气顿时一片静默,过了一会儿,“去维也纳吧。”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我觉得你去那边会比较好。”

  张凯皑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因为维也纳没有我。”她看着自己的鞋子,那是双鲜艳的布鞋,用油画棒画了两只蜗牛在上面,“没有我你会比较好的。”

  张凯皑双手伸上来撑住额头,“我不习惯放弃什么东西。”深深呼吸了几下,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等我一年。”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去维也纳,但是你等我一年——”张凯皑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你去追他,但如果他甩了你,你等我一年。”他那双静默却野性的眼睛看着她,“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这个男人……爱上了就不松手……她惊愕地看着张凯皑,“何必呢?你何必这么对我……”

  “今天如果是你要走,你会怎样?”张凯皑凝视着她,就像一头独虎凝视着猎物,又像濒死的猎物冷冷地回视独虎,“我的心情不过和你一样。”

  如果今天要走的是她,她当然会……不顾一切地要蔺霖记住她,然后拼命地争取回来。只不过冷冷颓废的凯皑也会像她一样疯狂吗?原来凯皑的霸气……至少也有一半来自这种盲目的疯狂,他爱她,就像她爱蔺霖一样,从相遇的第一眼就觉得吸引,然后目光离不开这个人,听不到他的消息就很烦躁……怔怔地看着他,她到现在才有无限的歉疚,她一直不知道他也爱得那么认真……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约你出来的那天,我有多紧张。”他轻声说,压下头来压在她肩头,“你又不知道我去订蛋糕等你的时候,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切——”

  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以为他随随便便散散漫漫,她怎么能从一只独虎眼里看见他的不安?她的心思全在蔺霖身上……她看不透蔺霖又看轻了凯皑,无言以对眼前真的真的深爱自己的男人,她闭上眼睛,觉得胸口很闷,难受死了。

  “喂,如果他让你变成奚竞兰那样,我饶不了他。”张凯皑没再说他爱婧明爱得多痛苦多窝囊,一切只结束在他沉重的深呼吸里,“那——就这样了。”他站起来笔直地往前走,婧明站起来,他们还没有说分手呢。

  正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张凯皑转身扔了一个东西给她,“再见。”

  她“啪”的一声接住,捧在手里冰凉的感觉,是包得很好的一块榴裢,几乎没有流露榴裢的香气,沉甸甸也很干净,抬头再看凯皑,他已经走出去很远。

  他没有回头。

  校道的树木花草在六月的阳光下都很清晰,红红绿绿一点一点像相片里庸俗败破的衬托.蝉声呜叫得刺耳,热气以比空气更清晰的形态升腾,一层一层地模糊他的背影。

  正午一点,东枫居门口那条路上没有别人。

  她看的时候,她才知道,所谓白天、酷暑、鲜花都是黯淡的颜色,热得让人鼻塞,热得让人眼涩。心脏在胸口怦怦地跳,开口呵出一口从胸膛心脏那里出来的气,眼泪夺眶而出,她再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把湿纸巾贴在脸上,她对不起凯皑。

  凯皑的妈妈很快地从餐厅推门出来,“怎么了?”她刚才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谈话。

  她拿下纸巾,凯皑的妈妈看见她微红的眼睛,婧明笑笑,“我们分手了。”

  凯皑的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婧明的肩,婧明无言地扑进她怀里,她拍了拍婧明的头,“好孩子。”

  她感到了妈妈般的感觉,呜咽地说:“我不是好孩子,我明明知道不喜欢凯皑还和他在一起……我不是好孩子……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别人……呜呜呜……”她哭了起来,“我不是好孩子……”

  凯皑的妈妈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婧明身材娇小纤细,搂在怀里特别楚楚可怜,凯皑的妈妈叹了口气,“都还是小孩子。”

  她无语地往凯皑妈妈身上埋,有一声没一声地哭,“我不是故意对他这么坏… 我不知道我会那么喜欢 那么喜欢蔺霖嘛… ”

  那时候,依然是六月、酷暑、正午一点。

  蔺霖在家里,望着一屋子狼藉:今天早上两个人匆匆忙忙去上学,昨天晚上看电视吃的许多零食的包装和饭盒袋子还在家里。他一贯整洁,正在打扫房间和整理东西。无缘无故心头微微一震,他右手无名指修长的指甲在桌上勾起一条项链,那项链闪闪烁烁价值不菲,

  挂着一些十分精致镶银丝边的小石头,是婧明的东西。提起来放在掌心,感觉像鞠了一份婧明的气息,单纯澄澈而充满了小女人的味道。手心微微一颤,那东西跌下去挂在他胸口晶晶亮闪闪烁,他心头再颤了一下,那条项链在他领口晃来晃去,轻微的重量和触感,就像只有灵性的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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