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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等等!你不想知道‘视灭’要如何化解吗?”

  宛郁月旦充耳不闻,那一枚小小的银针悬在唐天书印堂之上,只差那么似有若无的一线,“不想。但你若不想三十年苦功毁于一旦,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唐天书脱口而出,他自负聪明行事但用计谋,极少与人动手,此言一出他自己懊恼已极,这已证明他全然处于宛郁月旦下风。

  “乐山翁的宝藏之中是否藏有一种名叫‘麻贤’的奇药?”

  唐天书这下是真的怔住了,突然之间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

  宛郁月旦的针尖直接刺到了他印堂的肌肤里,刺入一丝,“有还是没有?”

  “原来碧落宫主行走江湖一不是为了江湖道义,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却居然是为了——女人。”唐天书突然明白自己获得了优势,笑容顿时温和了许多,“有。”

  宛郁月旦笑得比他更温柔,“你错了。”

  他错了吗?唐天书含笑,所谓“麻贤”,是一种天下罕见的奇药,传说可以起死回生,但仅限于服药之人是女子才有这起死回生之效;另有一种奇药叫做“麻妃”,却是男子服下才能起死回生的怪药。这两种药物都是传说之物,世上是否真有,长久以来颇具争议。

  “江湖道义我要、游山玩水我要、麻贤我也要,你明白吗?”宛郁月旦说得很轻柔,但那一股霸气终于伶伶俐俐地流露出一点点,“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霸道贪心的人。快乐我也要、道义我也要、幸福我也要……我什么都要,你知道吗?如果可以争取的话,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什么都要。”

  唐天书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是一种极具野心的人。

  他要的不是权势不是金钱,而是幸福。

  他见过许多欲望很浅淡很容易就放弃所有的人,有些人只需要稍加诱惑,他们便会陷入自我满足的悲情陷阱中,自悯自怜过—世。但是宛郁月旦不同!

  他什么都要,而且他放手去争 取——甚至不择手段。

  他是个温柔的人,却温柔得非常霸道。

  他懂得如何遵从自己的心,如何对自己好。

  话说回来就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却也是个自私得非常有勇气的人。

  这世上……敢于放手去果断地追求自己的幸福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即使不择手段,也并不伤害别人。

  这就是一个贤能英明的王者所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吗?唐天书竟然刹那间想起了李陵宴。

  陵宴和他比起来是个笨蛋。

  李陵宴什么都没有追求过,他甚至不爱女人。

  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的家人:李侍御、李双鲤、李夫人和李成楼。

  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除了纵容他所爱的人的欲望,他也没有任何欲望。

  其实和李陵宴比起来,或者李陵宴更像个好人,而宛郁月旦更像个坏人,但他们惟一不同的是……陵宴除了考虑他所在乎的那几个人以外,他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宛郁月旦却是在乎的。

  唐天书那一刹那是羡慕宛郁月旦的,做一个王者能够为自己做到这种极限,却是让人佩服,“麻贤在我房里。”他居然回答了。

  宛郁月旦的针尖缓缓离开了唐天书的印堂,“我感激你。”

  “不,我欣赏你。”唐天书和宛郁月旦刹那间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你是一个很坦白的人。”

  宛郁月旦凝视了他一阵,终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一直都是一个很坦白的人,只是遇见了一个天底下最不坦白的人,我终于明白人应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快乐。”他甚至笑得很柔和,“只有自己先快乐起来,才能让爱你的人快乐,对不对?”

  唐天书居然被他感染,也跟着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宛郁月旦总是一个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也非常舒服的人。“那是因为你不必背负什么,所以才有坦白的资格。”他含蓄地说。

  宛郁月旦歪着头想了想,承认:“我承认自私是需要资格的,只是我既然没有背负什么,就必须及时自私一下,否则我一辈子都要后悔的。”他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我不想只让别人快乐,我自己也要快乐起来。”

  “我一向瞧不起所谓的侠义道,他们都太做作太恶心……但今天就凭你的坦白,我把麻贤送给你。”唐天书一字一字地说,“它在我房间书架第三排第九本书里,它是一片薄薄的树叶。你最后若能到达那里,那东西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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