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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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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阳惊叹,果然是则宁的爹!说话和他一摸一样,一句话解决一个,几句话理清一件事,谁说他不会管事?他看是说话的人眼睛瞎了不会看人!怪不得则宁做事是无声无息干净利索的,原来是遗传!典型的遗传! 他摇摇头,开始考虑,怎么把这个人带到那个“门”那里,然后开始计划,是要做开颅手术?还是颅骨穿刺? 最后,他决定,还是颅骨穿刺比较好。 “还龄?”赵德芳问。 还龄点头,她之前从来没见过秦王爷,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现在看起来,和则宁倒有八分相像,怪不得则宁则安两兄弟长得如此之像,原来都是与王爷相像。 “我从来没有称赞过则宁任何事,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做得好是应该的,只有做得不好,我才会管一管,”赵德芳淡淡地道,他和则宁一个语气,但还龄从则宁身上感觉到的是淡然、不萦怀的态度,而从王爷身上感觉到的是压抑,“而则宁从来没有做得不好过,所以,我从来不管他;反倒是则安,因为他做得不好,所以我经常管教,大家都以为我对则安好些,其实,在我心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还龄陡然从赵德芳身上感觉到一股寒气,这样的爹!凭什么?则宁做得好是应该的?凭他是你儿子?做你的儿子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她学则宁忍住了不说话,突然了解,为什么,则宁有如此好的忍耐功夫,就是因为,他有这样妄自尊大、自以为是的爹! “他的娘,是个洗衣的丫头,长得不错,我那时对她好些、冷落了则安的娘,则安这孩子,不懂事,就毒死了荷娘。”赵德芳轻描淡写地道。 “则安这孩子不懂事,就毒死了荷娘”?还龄退了一步,又一步,这个人太可怕,他根本不把人当成人,他把所有的人都当成狗!不!狗死了还有主人怜惜,这个人没有怜惜,他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她了解了,则宁继承了赵德芳的才华,则安继承了他残忍无情的性格,所以兄弟二人才会差异如此之大! “那时则宁还小,我不想他们兄弟为了这件事矛盾,所以就——”赵德芳还没说完,还龄抬起手来,做了一个上吊的动作。 赵德芳一怔;“他对你说过了?不错,我告诉他他娘是上吊死的。” 还龄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酸楚,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则宁做这个动作的表情,那种平静、近似幸福的微笑。她做着,眼泪又像溢出杯沿的水,滑落了下来,这个无情的男人,为了他,有多少人吃了多少苦?则安为了他的娘毒死了则宁的娘,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是你不懂事?还是则安不懂事? 赵德芳看见她哭,有些奇怪,她哭起来,眼睛里却总是有着很特别的感情,尤其她现在望着自己,虽然满眼是泪,但表现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怜悯——像觉得自己可悲可怜,她在为自己哭。 这种感觉很不好,赵德芳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时候则安十岁,则宁两岁,我本以为则安被我教训过之后会收敛一点,结果他还是嚣张跋扈,一直想把这件事抖了出来,我忍无可忍,才赶了他出去。则宁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以他的才智,眼见他娘的坟这么多年都长不出青草,猜也猜得出,我现在告诉你,你告诉则宁。” 还龄听不惯他这样毫不犹豫的命令的口气,为什么?你瞒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要告诉他?是因为他现在病了,你觉得他重要了?还是因为则安回来了,你觉得事情瞒不住了?你有关心过则宁的感受吗?你关心过假若他知道了,他将受到的打击吗?几乎是你和则安联手害死了他娘,而你做爹的,却不感到丝毫愧疚! “则宁这孩子心肠太好,我最看不惯他这一点,他这次犯下这么大的事,就因为你?”他看了还龄一眼,眼神是鄙夷的,“我一向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如果要娶你,我不阻拦,但他身为皇亲,你绝不可能做他的正妻,这不必我说,你也清楚。” “正妻?”还龄有些茫然,她从来没有想过关于是妻是妾的问题,她也断定,则宁也从来没有想过。 “我明日给你一张婚书,你打个指模,算是则宁买了你做妾,这已是本王纵容他了,你还不满意?”赵德芳眼见她一脸茫然,淡淡地道,不再理她,负手而去。 “如果他明天回不来,如果他明天醒不过来,我是不是就不必在婚书上打模,你也就算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还龄这一句居然说得很清楚,“你根本就不关心他的死活,何必管他娶的是妻,还是妾?” 她看见赵德芳停了脚回头很诧异地看着她,想必从来没有被人忤逆过,她用带泪的眼睛鄙夷地看着他,“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安排他的事情,要娶我的人是他,不是你!爱他的人是我,也不是你!”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看了赵德芳一遍,也淡淡地道:“你算什么东西?” “你——”赵德芳一辈子没有被人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过话,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你让开,我要收拾东西,等则宁回来。”还龄直视着赵德芳的眼睛,很平静地道。 这个——小女人——赵德芳决非庸才,错愕之后,他心里升起一种混合着震怒和喜悦共生的感觉——当他年轻的时候、他还有激情的时候、他满怀抱负的时候、他失意的时候,也曾暗自期待过,有人会用这样的口气为他说话、有人会用这样的心情来维护他,但是他等了一辈子,等到年华老去激情成空,等到忘记了什么是期待什么是喜悦的时候,竟然在自己儿子的女人眼中看见了! 他没有让开,但也没有离开,就这样用复杂的眼神,一直打量着还龄。 还龄和他对看了一阵子,微微扬了扬眉,拂袖而去。 岐阳果然是守时的,第二天下午,就把则宁送了回来。 昨天苍白冰冷的人,今天竟然自门外走了进来! 还龄已经呆呆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她的目光在过往的每一个人身上搜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就这样交错——交错——然后心焦就一点一点地加剧,恐惧就一点一点地加重,她会无法控制地想一些莫名的意外、一些离奇的错误,然后也许则宁就——她无法控制地狂乱地想着,直到她快要承受不了这样的担忧恐惧、这样的不安幻觉,要冲到太医院去找人的时候,则宁回来了。 她几乎不能意识到“他回来了”这个事实,只是呆呆看着他,一刹那间,所有的恐惧不安都突然消失,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几乎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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