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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两位好兴致,在问剑亭品茶。"突地一声长笑,一位白衣人自亭外飘然而入,白衣紫剑,年在四旬,虽然已是中年,不脱翩翩风度,当年定是风流少年,正是中原剑会第四高手"风萍手"邵延屏,"人在问剑亭,怎能不问剑?两位小动筋骨便是邵延屏的福气,哈哈。"

  中原剑会以剑术排名,去年施庭鹤击败余泣凤得剑王之名,但剑术排名以每年知名之战和剑会元老评议计算,故而剑会排名仍是余泣凤为第一,成缊袍列第二,普珠上师位列第七,而邵延屏名列十九,施庭鹤击败余泣凤后位列第三,但他的第三之位一向难以服众,身死之后更是无人提及。每年中原剑会元老会事先约定一地召开剑会,中原剑会仍是武林一大盛事,能在剑会排名,更是习剑者一生荣耀。而好云山问剑亭是剑会私约之所,凡是剑手踏入问剑亭,便是拔剑待客之时,任何人都可上前挑战。

  成缊袍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少陪!"他闪身出亭,直掠入树丛之中,连看也不看邵延屏一眼。普珠上师面无表情,邵延屏也不生气,挥了挥衣袖叹了口气:"这人还是这般目中无人,不知世上能入他眼的人能有几个?眼高于顶,难怪年过三十还讨不到媳妇,剑术不能位列剑会前十的女子,在他眼里恐怕都是母猪。"普珠上师不听他胡说八道,淡淡地道:"请了。"亦要转身离去。

  "且慢!普珠上师,"邵延屏笑嘻嘻地道,"你可听说剑会元老已作出决定,要抓唐俪辞一伙?"普珠上师脚下一顿:"是吗?"邵延屏道:"剑会已派出人手,要上猫芽峰和宛郁月旦一谈,请他交出人来,如果顺利,剑会将在三月之后召开武林大会,公开处置。"普珠上师淡淡地道:"剑会决议,我自尊重。"邵延屏道:"少林大观代掌门写信过来,要你回少林解释剑庄一役的详情,剑会将和少林联手彻查余家剑庄,当然,也会彻查唐俪辞此人,总而言之,剑庄发生的事情,一定要大白于天下。"普珠上师顿了一顿,往前便走,既不搭话也不回头。邵延屏又叹了口气:"脾气古怪的阴沉和尚,果然也很是讨厌。"他自怀里取出个小金算盘拨了几下珠子,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盘算思索之色,亦有无奈之色。他虽是剑会中第十九剑,却是剑会管事,元老决议的各事项由他着手调配人手逐步实施,这是个苦差,邵延屏也做得并不怎么乐意,但除他之外,却也别无第二号人物能当此任,他只能勉为其难。

  一只飞鸽扑棱飞来,落在问剑亭之顶,邵延屏一扬手,飞鸽落入手中,打开鸽腿上缚着的纸卷,他蓦然一惊,哎呀一声,失声道:"雁门一夜被灭……难道--"

  五月五日,雁门被灭,死者四十八,尸体悉数布满紫色斑点,乃是中毒而死。

  五月六日,奇峰萧家被灭,死者二十二,悉数被人吊死横梁,尸身之上亦布满紫色斑点。

  五月七日,青云山遭劫,有白衣女子闯入其间,毒杀青云山剑道三人,另有二人受创,至今神志不清,古溪潭幸在牢中无事。

  五月八日,池云岳虎山遇袭,有白衣女子闯上山寨,施毒伤人,幸而雪线子不知何故恰在岳虎山,击退白衣女子,无人受伤。

  五月九日,国丈府现刺客,有白衣女子夜闯国丈府,杀奴仆一人,却未伤及唐为谦。

  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得如此密集,显然是有所预谋,而接连出现的"白衣女子"已令江湖震动,说明已有新的武林势力崛起,而这个势力的崛起,明显针对唐俪辞一行人而来。

  是传说中调制"猩鬼九心丸"的组织"风流店"吗?为何风流店之中出手的尽是白衣女子,难道风流店之主却是一个女人吗?一时之间,江湖人心惶惶,自危者多矣,各种流言四起,有人道唐俪辞杀余泣凤,株连如此多派门,委实罪大恶极;有人却道既然余泣凤之死引发神秘组织如此报复,余泣凤定然是风流店中人错不了,唐俪辞杀他乃是除恶,正是英雄侠义;更有人道近来江湖不太平,中原剑会和各大派门再无动作,只怕惨祸接连发生,各路英侠应当携手,详查余泣凤之死,严惩杀人下毒的风流店等等。

  近来单身在江湖行走的人少了,若见到白衣女子更是心中发毛,犹如撞鬼。短短数日,又发生数起血案,武林人盲目针对白衣少女下手,杀死数名无辜少女,平添几桩仇怨。

  猫芽峰上,兰衣亭中。

  宛郁月旦和唐俪辞正在对坐喝酒。

  这两个人都号称千杯不醉,实际上宛郁月旦真的从未醉过,而唐俪辞醉过两次,那两次都已喝到千杯之外,故而这两个人喝酒就如喝茶一般,并且喝的是烈酒。

  他们喝的是和黄金同价的"碧血",这酒常人喝一口就醉,而那酒味不是酒鬼也无法欣赏,这两人却当做茶喝,闲谈几句,一口一杯,再闲谈几句,再一杯,如此这般,一早上他们已喝掉了一坛子"碧血",作价黄金五百两。

  "风流店下手立威,帮了你一个大忙。"宛郁月旦喝酒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般纤弱,言语柔和,仿佛不染一丝酒气,"时局变化,你有什么打算?"

  唐俪辞喝酒之后,他本来脸色殊好,喝酒之后更是红晕满脸,如桃李染醉,美玉生晕,煞是好看:"我在这里喝酒。本来风流店最好的打算是等中原剑会与你碧落宫两败俱伤,它收渔翁之利,不过它既然出手出得如此快,说明它有等不下去的理由。"

  "那该是两年前卖出去的毒药,即将发作,如果风流店销声匿迹,药物断绝,服药之人暴毙,传染累及他人,卖药之事立刻被证实,风流店的处境便很不利。"宛郁月旦含笑道,"既然不能销声匿迹,仍要卖药,那振作声势,先下手为强,不失为上策之一。"

  唐俪辞惬意地喝了一口碧血:"声势很好,值得一赞。"

  宛郁月旦微笑:"你留在碧落宫喝酒,造成中原剑会与我对峙,似有长期僵持的迹象,便是要逼迫风流店早早现身,以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它该是自忖这几年受猩鬼九心丸控制的人不少,自身实力不弱,我逼它如此,它也不可能就此收手,既然被说是卖毒之教,它就索性大开声势,开门做生意了,这亦是做好生意的一个诀窍。"唐俪辞微笑,"以它的气焰,自然不在乎此举是不是让唐俪辞从中得利。"

  宛郁月旦举杯微笑,目光在酒杯上流转:"不谈江湖,今日天气真好,可惜猫芽峰上没有池塘,否则一定有许多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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