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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廷亨总是笑脸迎人,她曾戏称他老K脸,手里一把剑,却不会让人看穿何时出招。此刻,方宁真望着他轻蹙的眉、眼里的委屈,心里微微犯疼……表面上看来再怎么无所谓,他也并非不会受伤。

  可廷亨……只是不习惯身边没有她,这些,能交由时间慢慢治愈。

  方宁真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没有怨过。廷亨与她,曾经交换过誓言,可他仍会因为另一个女人的伤心而飞奔离去。于是她领悟了有些羁绊无法被斩断,领捂了分享终须割舍。

  伯母说,廷亨只是对宇霏不放心……不放心,便是放在了心上,不是吗?取消订婚的理由,廷亨说是因他无法弃宇霏不顾,而当时的自己一时无法割舍,所以分享了他的怀抱、他们的家,做为宇霏的避风港。

  方宁真认真思考过的,若廷烽还在,虽然是飘忽不定的性子,年纪也有段差距,但两人兴趣相投,说不定最后仍会和宇霏走到一起,只是他们都没有机会看到那最后;若……若两兄弟中出事的是廷亨,自己就是宇霏。

  有人说她见不得宇霏好。方宁真扪心自问,那样的情绪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只因立场交换,她无法保证不会寻求另一个廷亨的环抱,像解一时的毒瘾,甘愿沉沦。

  她怎么会见不得宇霏好?她的幸福,全自宇霏成全;若宇霏寻得另一个港湾,眼下拥着自己的胬弯才能空出,不是吗?可谁又能保证,宇霏温见的是让她永远不回头的另一半?

  所以,她不是没有怨过,可她无法恨宇霏。

  花了几年的时间理解,成为不了廷亨的最重要、他的唯一,这样的爱情,太蚀骨、太耗神,而她有些倦了,不如……退回不必为对方负责的位置吧。就让他们在适当的距离,观望彼此的好。

  这是她的独占欲,她的任性。

  她和廷亨是很不一样的个性,照样能适应彼此的不同;那么,只要愿意花时间,有耐心,也一定能适应彼此的不存在。

  掌心贴在他心口,感受那一拍一拍的心跳,方宁真垂下眼,避开了廷亨有些炽热的凝视。她单手伸到身后,扳着他紧扣的手指。

  她的眼眉间透着不情愿,所以紧握的手还是松开了。上一秒还拥着她的手,收进两侧的口袋中,马廷亨道:“我们说好不管怎样你都不能不接我的电话,宁真,你应该还记得吧?”

  “你有打给我吗?”话题的转换很迅速,方宁真也尽力配合,拿出手机,检查是否有漏接。

  “我说的不是今天。”距离他们吵架经过了六天?,那一夜,让马廷亨严重怀疑自己患了高血压,才会不断听见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看着宁真开始翻阅昨天及前天的通话记录,他很好心地提供线索:“我说的是你关机的那个晚上,我没汤喝的那个晚上,你让我在寒冷夜晚独自一一”

  “我没关机,”方宁真打断了他的贴心小提示。“手机刚好没电了。”

  “……我不是有买行动电源给你?”喔!所以是他误会跟自己吵架会让她失去冷静?

  “也没电了。”方宁真淡淡说着。“而且不管是接什么电源,都无法马上重新开机,你不知道吗?”

  “那能重新开机后,你就不会回打给我吗?”正常人都会这么做的吧!马廷亨十分不满地质问。要不是他未雨绸缪带了止痛药在身上,极有可能名副其实地“痛死”在路边的。

  “打给你继续吵架吗?”方宁真微叹,头也不抬地反问。她跳出了通话记录的页面,注意到时间,秀眉轻蹙,想着该叫助理先打电话到客户那打声招呼,说他们会迟到。

  叩叩。敲门声响,身后的门外,沈家豪的声音传来,似是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方总、马总,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已经跟客户联络过,告知他们会迟到半小时,计程车还在楼下等着,不知道两位……咳,谈完了吗?”“谈完了。”方宁真扬声应着,拉开了门。

  眼见宁真完全忽略自己存在的举动,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开门,马廷亨呼了口气,扬笑瞪着门外正对她脸红展笑的助理,他长手一伸,将宁真又捞回环里,语气略急地说道:“等等,你裙子拉链没拉好。”

  碰一声,休息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方宁真拔下了按在自己胸腹间的大掌,转身退开,眼神警告地睨着他挑衅的脸,恼着:“马廷亨,你可以再幼稚一点。”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蔚然说他没药医的病症之一就是幼稚,交往十多年的宁真应该早就能接受了才是。不理会那自以为恶狠、但看在他眼里显得可爱的瞪视,马廷亨缓缓低头向她靠来,噙着笑,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不该低估我会为你做出的事,宁真。”

  身子一僵,方宁真觑着他靠得太近的脸庞。

  然后,他推开了她身后的门。

  方宁真瞪着那灿烂的笑容,与那又白又亮的可爱虎牙,双手在身侧紧握,半晌,才唤了助理一同离去。

  “宁真,你什么时候才要把这件事告诉廷亨?”

  问话的是一身保守西装的丁守文。他手中两杯秘书特别买上来的现煮研磨咖啡,一杯放在宁真面前,另一杯则靠近嘴边啜了口;他并不特别喜爱咖啡,但每回她来,总会陪着喝上一杯。

  布团木椅中,方宁真一身米色套装,瞄了眼冒着香气的咖啡,是学长让人到她最喜欢的店家买来的……果然轻易就能挑起她的咖啡瘾。硬生生将视线移开,她回着:“再过一阵子吧。”

  丁守文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做为捷思的会计师,我真的必须提醒你,目前的赤字虽然不是太严重,但问题可能会持续扩大,你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廷亨作为负责人之一,有权知道营运状况。”

  丁守文跟廷亨、宁真在大学同一社团认识,他们刚创业时,自己也正好成立自己的小型事务所。做为第一个、也是服务最长的客户,看着捷思从零到有,有过最风光的时候,也有过困推,这两人总能携手度过。可这一回,他们觉不是太乐观。

  方宁真听着他的话,点点头。“这阵子真的发生不少事,我不是有意能瞒他的,学长。”客户合约变动多,活动也多,加上高雄办事处扩张的事,还有几间香港公司的洽谈……实在令她有些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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