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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兆纬,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对付他不主动思考问题,导致常发生类似鬼挡墙情况的散漫个性,罗川德采直球攻势。

  被他的直球正中砸到,凌兆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还真仔细的想了起来。

  “川德。”好半天后,他开口。“你知道吗,重点不是在于谁的追求,也不是去哪里玩。”

  “哦?”

  “而是宁宁的态度。”一言断定。

  “怎么说?”

  “从你三天前弄哭她之后,她就开始回避我。”凌兆纬很不愿这样想,可是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那天开始。

  “我没弄哭她,OK?”罗川德这三天来,第N次的强调。

  “那她为什么哭?”理所当然的问。“我要真正的原因,不是你或她瞎编出来的那些,什么太累了、眼睛疲劳才会流泪。”

  “兆纬,你是我的朋友,宁宁也是,我不可能出卖朋友,你了解吧?”罗川德仁至义尽,只能这么说。

  “所以,这当中确实是有什么内情,而且是宁宁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内情……”长指轻敲著,很努力的在想。“到底是什么呢?宁宁竟然有事瞒著我,还为了这件事而开始回避我……”

  会是什么事呢?

  凌兆纬想得很认真。

  向来悠哉散漫的他,会动用到全部的思考能力,通常是在面对问题时。

  对于凭空而来、毫无方向的问题,他觉得那是庸人自扰,很少会去理会,可是因为事关他的宝贝妹妹,所以他一反常态,很认真的在思索著。

  但是凭空猜谜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太过虚无的问题难倒了他,努力最终只能宣告失败。

  被他狐疑的表情直盯著,罗川德只能叹气。

  树獭懒就是树獭懒,对他那种随遇而安型的思考能力,还真是一点也不能指望!

  算他三生不幸,认识这对知觉迟钝到让人发指的树獭懒兄妹,好人帮到底,就帮忙指引个方向好了。

  “先不谈宁宁了,苏珊呢?你打算怎样?真跟她复合?”虽然把一切看在眼里,可是罗川德要他自己去想、去思考。

  “怎么可能。”一语带过。

  “哦?”扬眉,佯装意外。“我看你们这半个多月来游山玩水,相处得很融洽,加上今天的开幕展仪式,她几乎是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我还以为你们复合有望。”

  “她人就在这里,我能放著不理会吗?就像你说的,在台湾,我算是地主,加上以前的情分,能够没风度的恶脸相向?至于展览会上……你是知道的,她一直就是带著点强势,会这么热心的介入,搞得像是女主人似的,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对象是罗川德,所以凌兆纬愿意开口谈这件事。

  “那么,是苏珊单方面想复合喽?”

  “也许吧。”凌兆纬其实不太明白苏珊想复合的心情,诚实说道:“我正在想,该怎么说才能够不伤和气、不让她没面子的把事情说清楚,最少,要把伤害降到最低,毕竟当年会分手,问题点确实是在我这边,是我先欠她的。”

  “你一点都不考虑复合吗?毕竟以前你们感情那么好。”罗川德确认他的心意。

  “以前跟她谈恋爱时,所有的感觉都是真的,我并不会否认它,只是那都过去了,你明白吗?”并不是绝情,凌兆纬只是很诚实的面对自己。

  “虽然是过去的事,但只要感觉还在,并不是无法挽回的啊!”罗川德想得很实际。

  “那些感觉,已经随著时间留在‘过去’,只剩回忆了。”伤感的感觉也让时间冲得差不多了,凌兆纬的态度只剩坦然。“你很清楚我跟苏珊的事,我不多谈了。”

  确实,罗川德是知情的。“为了宁宁,她跟你吵了很久,我记得你们正式分手前你说过,你对她的感情,全在恶言中被骂光了,不分手不行。”

  “在那时的争吵中,耗光的不只是我跟她的感情,所有的感觉也跟著一起埋葬了……其实正确的说,是因为那时的争吵,才突显出我跟她个性上的差异,让我认清,我跟她不可能有长久性的未来。”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挽回不了吗?也许她改变了。”罗川德假设。

  “就是经过这么多年,再重逢,只让我发现我跟她的差异性太大。”虽然是悠哉度日,但他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观察力。“她是很明显的城市步调,而我,你嘴里最散漫的人,只过得惯慢上好几拍的乡村生活,两个生活步调完全不同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激出任何火花。”

  “哦?”

  “其实她并没什么大改变,我也是。”凌兆纬是真的分析过。“只是随著年纪的增加,年轻时为爱妥协的冲劲大减,剩下的只有更真实的本性,两个个性不同的人再相处,只会更加认清当中的不适合。”

  “但是现在宁宁已经成年了,你其实可以不用再当她的监护人,也不用时时看顾著她,少了宁宁这个争吵的主因,你跟苏珊还是不可能复合吗?”换个方式,罗川德再一次的刺探。

  “说什么啊,就说感觉都没了,还问什么可不可能的?”凌兆纬被问得烦了。“我在问你宁宁的事,你却一迳的跟我扯苏珊,是怎样啊?”

  已经觉得烦了,加上所举的烂例子,更是让他觉得这个好友发神经了!

  “还有,就算宁宁成年了,我也不可能不照顾她,她可是我的妹妹。”

  套了这么久的话,罗川德确认到他想知道的态度,也总算可以放心提出他真正想问的事情了……

  “只是妹妹吗?”

  沉默,凌兆纬看著好友。

  “什么意思?”好半天后,他如此问道。

  “兆纬,这几天因为宁宁藉故跟卡肯出去,你不觉得,你心里特别的烦闷?”

  “……”默认,他确实是挺闷的。

  “宁宁回避你的事,你也觉得不舒服,情绪受到影响,心情变得特别的糟,不是吗?”罗川德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呢?”懒得猜,凌兆纬要他直说。

  “你想想,是不是有可能,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你习惯、甚至……”

  顿了顿,确定他确实是认真在听,罗川德回应同样的认真——

  “爱上了宁宁?”

  树獭懒!

  这是一对迟钝度百分百雷同的树獭懒兄妹!

  在一模一样的吃惊表情中,罗川德再一次深刻的体认到这事实。

  “你没听错,不用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叹气,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没烧香,才会认识这种迟钝到简直是没神经的朋友。

  “我爱上宁宁?”凌兆纬犹沉浸在惊讶当中。

  “你也许会觉得我胡说八道,但我只是提供一个假设,至于是不是,那就得由你自己去想了,就像是你对卡肯毫无理由的厌恶感,你对宁宁一直存在的过度保护欲……又或者,你能不能想像,没有宁宁的生活……这些事的心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罗川德只能提供方向,并不能代为做任何的决定。

  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

  对这两只知觉像是坏死……只能用坏死形容,迟钝已然不够这两只反应缓慢的树獭懒使用了!

  对这两个人,在不出卖他们彼此立场的前提之下,能说的、能提点的,真的也就这些,罗川德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开窍,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川德……”凌兆纬像是消化了震惊,很沉重的叫他。

  扬眉,罗川德等著他发表定见。

  “你真是一个天才!”凌兆纬说。

  “谢谢。”必要时也是要客气一下。“我尽量谦虚待人,不让人发现我的天才。”

  “我是说真的!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啊!”太激动,凌兆纬撂出十年前、年少轻狂时的他才会用的粗话形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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