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陶乐思 > 痞子男,束手就擒 >  上一页    下一页


  外型过于年轻便少了份威严,缺乏说服力,专业能力易受质疑,前些天遇到的冒失病患薛宸淏就是一例——将她视为实习医生,贸然断定她医术有待商榷,这种武断又自以为是的患者多如过江之鲫,他并非第一位,却表现得最为明显,因此教她对他印象深刻,也因此更想证明自己的医术。

  然而外型虽占优势,却无法改变年纪已坐二望三的事实。届满二十九岁的她,婚姻大事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事件,家人亲友们个个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啥?还没打算结婚?也没有计划!倏忽之间,连珠炮般的劝说便如火燎原,诸如婚姻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遇上好男人就终生无忧……句句宛如唐三藏的紧箍咒,听得她头痛欲裂,说是魔音传脑或许太过,但也相去不远。

  这就罢了,在得知她没有固定交往的男友,个个又变成专业媒人,纷纷引介身边未婚男子,年龄不拘、无关外型,只要单身即便失婚或鳏夫都列入行列,甚至连在社区错身而过、仅有数面之缘的男子也难逃一劫,仿佛女人只要有得嫁就好……是太小觑女人的能力还是因为真的经济太不景气,抢着赚媒人红包钱?

  这天晚上八点多,没有夜间门诊的万礼棻,收拾妥随身物件后就如常地返家,才踏进社区小花园,就隐约听见搓麻将的声音,当下便觉得不妙。

  家里八成正展开方城之战。

  因为父亲长年在大陆经商,闲来无事的母亲与三五好友相聚就习惯打打麻将,除了可以动脑又能闲话家常,输赢不大又趣味十足,因此成为例行性的活动。

  因为打得规矩,通常十点一到,自动散场,既不扰邻,也不沉沦耽溺,所以她并不反对。会令她觉得不妙是因为只要她一出现,马上引起那些婶婶阿姨伯母等人的关注,成为闲话家常的话题人物,她们言语时而温和经常犀利,往往教她难以招架。

  可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因此老躲着,频频晚归。就硬着头皮进去吧,也许这次可以快闪脱身!

  拿出钥匙,开了门,鞋才刚脱,瞬间熟悉的嗓音便扬起!哎,根本连出“脚”的机会都没有。

  “棻棻回来啦?快过来跟阿姨们打招呼。”万太太李士瑛是个直率好客的人,从那清脆爽朗的声调就可窥一二。

  万礼棻比较像爸爸,个性沉稳或者说有点老成持重?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纯真的傻气和热情,这无疑是遗传自母亲,只不过职业使然,她通常敛藏鲜少显露。

  方城之战位于客厅和饭厅间的宽敞区域,万礼棻趿着拖鞋走近,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各位阿姨好。”

  “棻棻真是愈大愈标致……”偶尔才摸八圈的王阿姨赞誉有加。

  “你们家棻棻到底几岁了?”问话的是移民国外数年,近期回国小住的钟晴美,她惊讶地打量万礼棻。“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和我移民前差不多?”

  “都二十九喽。”李士瑛边堆牌边答。

  “棻棻是中医师,肯定很懂得保养。”黄阿姨曾找万礼棻看诊,对她的医术可是信心十足。

  “已经是个中医师了呀……”钟晴美眼中赞赏的神采亮得刺眼。

  “对了,你不是有高血压的毛病,可以让棻棻看看,替你调调身子。”李士瑛热心地提议。

  有个出色优秀又乖巧的女儿,是她的骄傲,在朋友面前可得意的了。

  “棻棻啊,”她忙又为女儿慎重介绍。“这是钟阿姨,你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钟阿姨还是一样美丽。”万礼棻浅扬嘴角,对待长辈尤其是女性,赞美是必备要件。“有空可以来一趟医院,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可以做什么调养。”

  “好啊好啊。”钟晴美满口答应,心里想送去调养的却不是自己,有个人比她更需要。因此试探地接问:“士瑛啊,你怎么这么好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个中医师,想必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哎!”说起这个李士瑛就想好好地叹上三口气。“就是没有。”

  “没有?!”钟晴美这看似惊讶的低呼,惊喜的意味更浓。“怎么可能?”

  万礼棻无奈地轻叹,果然一如预期,那些关于婚姻之于女人多么重要的话语又要开始出笼。

  在场的阿姨纷纷向钟晴美描述,她们曾有过的苦口婆心,曾引介的种种优秀单身未婚男子……最后是母亲作了结论。

  “唉,没有用。不只她们说,我自己也念过好几回,她就是没放心上。也不想想都已经二十九岁,同学朋友不但结婚,连孩子都生了,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在穷耗什么,连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都没有……”

  旧调重弹又再度上演,一行三人又继续叨念,钟阿姨则只是沉默聆听,但四人手中的麻将却没停……万礼棻进退维谷——不想留在原地听训,离开又显得过于失礼。

  于是只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妈,你知道的,我从没排斥结婚更没有不交男朋友,只是好刚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这话打从她过完二十八岁生日后便说过一次又一次。

  “你整天都在忙医院的事情,碰到的只有病患……我碰!”李士瑛一心二用超厉害,碰牌反应很迅速。“下了班哪儿也不去,只会回家,就算有约,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人,而且还是女人,生活圈这么狭隘,怎可能遇得到人,而且还是你所说的合适的男人!”

  “妈,你自己也说过,这事情也需要讲求缘分,不是吗?”

  “你以为缘分是坐在家里就会自己掉下来吗?”

  “妈,我才二十九岁,不用急……”万礼棻说完才自觉失言。

  这是地雷,铁定瞬间引爆。

  “什么『才』?”李士瑛语气看似愤慨其实是担忧。“是『已经』二十九岁。不是说女人如花,二十九风,花期已经到了尾声,只有凋谢的命运。你还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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