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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帐中几名官员正在议事,见男子掀帐,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傅大人。”一个首领模样的中年男人率先开口道:“有封从京城里头捎来的信,说是要给您的。”

  “从京城里来的信?我瞧瞧──”

  男子正是传霁东,也许是渐渐习惯了豪迈的草原生活,原本俊美儒雅的脸上蓄起了些许胡子,整个人也被晒黑了些,更增添了几分忧郁不羁的气息。

  他接过信,不禁诧异上头的笔迹怎会如此眼热。他忍不住速速拆开封口,拿出里头的纸笺阅读。

  但是,才看了一眼,他黝黑的俊颜便明显地血色尽褪──

  “我要回京,立刻备马!”他紧抓着那张信笺,抬起头神情凝重万分地命令,让一群下属也跟着戒慎紧张起来。“现在就要、快!”

  此话一出,大伙儿纷纷动了起来。有人去张罗马匹装备,有人去张罗路上所需的干粮,有人则去通知沿途各驿站。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傅霁东蹙着眉头坐在毡椅上,向来冷静睿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颤着手,再次打开那张几乎要被他给揉烂的信纸,上头赫然以工整的字迹写着“绿芽病危,速回京”七个怵目惊心的墨字。

  一个月前,他自愿接下这视察边疆民情的任务,欲离开京城之际,绿芽曾经透过下人征求他的意见,想为他送别饯行,却被他强硬地拒绝了。

  虽然没有见上一面,但他十分确定,那个时候的绿芽绝对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到底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病重到性命垂危的地方?

  “大人此次回京,要带多少人马随行?”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接近询问道。

  “我此次回京是为了私事,人马从简。”他收敛起痛心的神色,蹙眉交代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一切政令务必照旧,并详实记录成果。”

  “是。”

  又交代了一些重要事项之后,傅霁东大步走回自己的毡帐,收拾换洗的衣物。

  他拿了几件干净的衣裤收进包袱里,一件单薄的衫子被拖了出来,落在地上。

  他伸手拾起那件针脚乱七八糟、显然是初学裁缝的人缝成的衫子,情不自禁地苦笑。

  这是……绿芽缝的。想起那时候她直向自己邀功的可爱表情,以及她满手被针刺出的红肿伤口,他的心口就有说不出的疼痛。

  折好那件衫子,将它也塞入包袱里,傅霁东背起了行囊,动身回京。

  三日后,深夜里,骏马嘶嘶地喷着气息,奔驰过静谧的京城大街。

  马背上,一身黑衣的傅霁东简直归心似箭,只有在进入宫门时,稍梢停下让守卫看了下能自由进出宫内的令牌,其余时刻皆是马不停蹄地一路往目的地冲去。

  “傅大人,皇上有请。”

  就在他好不容易来到了马厩,才刚将马匹安置妥当,一个资历甚深的公公便有礼地作揖,传达命令。

  傅霁东也不愿多浪费时间,立刻尾随着公公,来到了养心殿。

  “傅爱卿,你可回来了──”

  一踏入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乾隆皇帝马上凑了过来,正想给他一个久违的拍肩,却在瞧见他的新“面目”后错愕地僵在原地。

  “你……你真的是傅爱卿吗?”皇上瞅着傅霁东脸上那圈豪迈又富男人味的胡碴。

  觑着皇上那又吃惊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他正想解释自己是因为想更融入当地,才会做此不羁的打扮,不料想像力丰富的皇帝却一击掌,得意地说出自个儿的答案。

  “呀,朕明白了!”皇帝用好生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原来书上说的一点都没错,情爱果然会让人消沉颓废,连本来热爱干净整洁的爱卿你,也逃不出情爱的折磨呀……”

  “皇上,您究竟有什么吩咐?”傅霁东隐忍地闭了闭眼,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跟这任性的皇帝讨论情爱的折磨。

  “这么急做什么?离开京城那么久没见到朕,难道不晓得要先跟朕说你多挂念朕吗?”皇帝被催得不高兴了,跟他闹起脾气。“就知道你这小子见色忘友,一心只想着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朕用什么借口都唤你不回,小姑娘却只用简简单单七个字,就能让你快马加鞭、日以继夜地赶回来!”

  傅霁东听出某些关键,忍不住挑起眉。

  “绿芽儿病重的事情,是诓我的?”他一时情急,竟忘了要避嫌,在皇帝面前直呼了绿芽的闺名。

  “你说呢?”皇帝暗自贼笑,也不点破。“她究竟有没有病,你何不自个儿去瞧瞧?福公公,带傅大人去探望绿芽姑娘吧!”

  闻言,傅霁东不由得诧异地望着似笑非笑的皇帝,不敢相信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皇上居然会允许自己去探望自己的嫔妃。

  “傅大人,请。”他还未回神之际,福公公已步出殿外,要为他带路了。他虽还有些半信半疑,却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绿芽所住的承干宫外。福公公请守门的小太监入内禀报后,便迳自离去。

  虽是春回大地,在外头待了一阵,被夜露沾湿的衫子仍会让人感到冰冶刺骨。

  傅霁东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镇定满心纷乱不安的情绪。

  绿芽儿究竟怎么样了?听皇上的语气,虽然不像是事态严重的样子,可也不能就因此掉以轻心……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际,小太监出来回报了。

  “傅大人,柳姑娘已经睡下了,无法向您问安,请您改日再来吧!”

  “她已经睡了?”傅霁东沉吟道。

  尽管光是这样,就已经足以确定绿芽她并不如信上所说的病重垂危,但他还是放不下心,非得要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他才会相信!

  念头才一起,他便趁小太监没有防备的时候,用力推开门板,大剌剌地冲进室内!

  “绿芽儿,你在哪里?!”一踏入屋内,发现有两三个不同的房间,他不禁心急如焚地吼道。

  吼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不能真的一个一个房间地搜,傅霁东更加慌急烦躁,在华丽的大厅里焦躁地踱步绕圈。

  “绿芽儿──”他挫败地再次呼唤。她如果没事,为何不出来相见?难道她是在报复他,当初狠心拒绝了她为自己饯行的要求?

  “你来这儿做什么?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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